短篇小说牛拉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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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语:犁地比马强,尾巴冲东方。(打一人名)(一)老三牛向西,没有他的两个哥哥长得高,没两年的工夫,也被弟弟老四超了过去,老三没长高,是因为小时候吃饭挑食。老三的性格不随他爹牛尾巴,随他娘莲花,直言快语,思考快、说话快,动作也快,留给了人们机灵的感觉。向西小时候比小四儿胆子还小,遇到点儿事就吓得尿裤子,夜里睡觉也经常憋不住,急了的时候想放放水,却看到到处都是抓着红荆条儿不允许撒尿的人,结果,把褥子弄得跟世界地图似的,挤在一块儿的四儿也像是睡在刚刚退潮的海滩上一样,每当四儿埋怨三儿“你咋尿这么多?都快把俺漂起来了”,三儿就调皮地背诵他娘晒褥子时经常念叨的那句顺口溜:“好大好大一泡尿,淹了东光淹吴桥。”人们没想到,他爹他娘也没想到,胆儿小的老三,后来的胆子变大了,有时大得出乎意料。小的时候经常围着水车、电磨打转转儿的老三,高中毕业后,果不其然学了机械专业。机械专业是这所重点理工大学的招牌专业。这所理工大学的理工专业就像是和尚庙,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小和尚,几个丑女生也都成了宝贝,向西不到一米七的身材,在女生的标准里,连个“残废”都算不上,只能算作“等外品”,没人稀罕的“等外品”也有好处,就是精力几乎全部用到了学习上。牛向西大学临近毕业,就赶上了国家取消包工作分配的政策。向西没做完毕业设计,就开始整理个人简历,按照网上的招聘公告寄出去了六七份求职申请,两三周过去了,像是都成了打狗的肉包子。在老家刚刚当了副县长的大哥牛向东给他汇划学费的时候,曾经打电话跟他说过,毕业后可以回老家县城机械厂工作,可是,牛向西自从来大城市读书以后,这个乡下的“小土包儿”,变得视野宽阔了起来,心也变得高了起来。他刚入学的那一年,一位年过花甲的老教授给他们上课的时候,不带课本,也不带讲义,手里拿着一张给学生们布置作业的纸条儿,耳朵上挂着一个耳塞,就开讲了,这位教授的能耐让牛向西佩服得五体投地,刚刚下课,他就忍不住赞叹:“咱们这位老师真厉害,听着收音机讲课。”他的话引起了周围同学们的哄堂大笑,都在笑他把助听器当成了收音机,从那以后,同学们送给了一个“收音机”的外号。这台临近毕业的“收音机”,拒绝了来自老家县城大哥发给他的就职信号,因为他再也不想回到贫穷落后的农村老家了。他给那个省长的女婿二哥打了一次电话,他想让背靠大树的二哥帮忙在省城安排一份好点的工作,二哥告诉他,省城的大型企业都在忙着改制,一批批的工人下岗了,几个还没有改制的企业效益太差了,发工资都困难。二哥还告诉他,要是想到财政开支的单位去,凭他二哥的能耐,想办成是很困难的。向西听着电话里二哥的话,心想,看来二哥不好意思为他就业的事去求省长大人。向西低低地说了一句:“让二嫂帮帮忙咋样?”电话的那头儿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二哥更低的声音:“我试试看看吧。”放下电话,向西就想,二哥在省长家里恐怕就像个“裹脚的小媳妇儿”,没有说话的权利,只有受气的份儿,他心里曾经有过的那些对二哥的羡慕,一下子全都跑光了,竟生出一丝对二哥的同情和怜悯来。向西的前几份求职申请都寄给了几家国内著名的重机集团总部,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还没有接到一个回复。他很郁闷:一个重点大学的重点专业,咋就没人稀罕呢?距离离校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准备再投递几份求职申请,降低了自己的求职目标,正在这时候,他接到了广州一家机械集团的回复,他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二)这家集团公司是南方比较有名的一家国有独资企业,牛向西以他过硬的专业知识和谦虚礼貌的态度,很快就通过了公司的面试,被安排在集团本部技术管理部的技术引进岗,每天的工作很清闲,上网查查资料,给部里的头头儿整理整理报表报告。时间不长,他就发现,公司里的不少人好像对技术、市场、成本、效益并不是十分上心,反而热衷于联络内部的一些人际关系,都想谋求个一官半职,削尖了脑袋往管理层和决策层里钻。技术部里的一把手张经理是个“万能胶”,几乎天天晚上跟公司里的人事部经理、财务部经理、还有几个分公司的总经理出去宵夜,喝酒、洗头、洗脚、唱歌、跳舞。他跟总经理转着圈儿沾了点亲戚,一次他喝多了酒,跟别人吹嘘说:“总经理是我小舅子的舅子的小舅子,我是他的‘总姐夫’。”“总姐夫”这个好像占了便宜的话儿,很快就传到了董事长总经理一肩挑的集团一把手的耳朵里,在一次公司会议结束后,总经理像是开玩笑似地对他说:“张经理啊,听说你跟高级领导人一个级别了?”老张一下子想起了他的“总姐夫”,他很后悔自己酒后失言。总经理讽刺了“总姐夫”的第二天,刚上班,公司办公室通知技术部张经理到会议室参加总经理办公会,说是总经理亲自参加,研究引进设备的问题,他还没想好自己这个“总姐夫”怎样才能在总经理面前找个台阶下,怎样才不至于让总经理耿耿于怀,再加上一听说又是准备采购设备的事,这个“老油条”般的“总姐夫”立马打了退堂鼓,他不想去参加这个会议了,他给集团公司分管副总经理打电话请假,说他家里自来水管儿突然裂开了,大水漫了金山寺,他要立即回家一趟。张经理放下电话就找到了牛向西,他让向西代替他去参加会议。这是向西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集团高层领导,分管副总跟着幻灯片介绍完了技术标准、价格和采购意向,然后按照参会的部门顺序直接点名征求意见。关于设备的技术性能,技术部最有发言权,他首先让技术部发表意见。工作时间不长的牛向西以为,这是一次考验和表现自己专业水准的机会,他没多想,有些紧张地说:“各位领导,在国际同类设备当中,进口设备首选日本和德国产品的决策是正确的,但是,日本出产的这些设备与德国出产的设备比较,技术水准基本不相上下,他们的区别在于:第一,后续维护的成本和费用,日本的偏高,德国的更经济,第二,德国设备从一开始的设计上,就为以后加载配套设施预留了空间,而日本设备却未做预留,势必会增加日后设施配套的难度。从性价比来看,我们技术部不赞成进口这套日本设备,建议集团改变计划,进口德国设备。”牛向西一口气儿说完,心还在“突突”跳,可是,几乎所有的参会人员都把惊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他。他哪里知道,公司每次采购之前的征求意见会议,都像后娘看闺女一样走走形式,集团领导决定了的事情,尤其是这种花费大把银子的事情,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生怕得罪了领导。这回倒好,初生牛犊不怕虎,“总姐夫”的技术部里,居然来了个“愣头儿青”。(三)牛向西捅了“马蜂窝”,让“总姐夫”张经理烦透了。“总姐夫”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心里面不高兴,在晚上的酒局上,又听人说,牛向西在总经理办公会上,代表他们技术部不合时宜地发表了反对意见,一下子气恼了张经理,他拍着酒桌喊:“牛向西啊牛向西,简直就是个‘牛拉稀’!”牛向西在学校那个“收音机”的外号没有带到单位来,很快又有了一个“牛拉稀”的新外号。牛向西“少不更事”的举动,虽然惹恼了大小领导,却引起了一个人对他更大的兴趣,这个人名字叫徐青,是和他同时招聘进来的一个女生,在财务部工作。那天会议议定的事项,需要财务部会后进行手续操作和资金筹集与支付,所以,财务部里参加会议的人比其他部门多,徐青也列席了那次总经理办公会,牛向西的发言,让徐青对他生出了一些刮目相看的感觉。那天,下班后,向西走出办公楼,在门口看到了徐青,徐青肩上挎着紫色小包儿,掐腰的连衣裙下边是双花边高跟鞋,徐青款步走近了向西,两个人几乎比肩而立,徐青比向西一点儿也不矮。徐青看着向西,没有说话,悄悄地在她自己的胸前竖起了大拇指,向西看到了她细弯的拇指,也看到了徐青好看的眼睛里透出的夸奖、鼓励,甚至一丝崇拜的意味儿。徐青微笑了一下儿,随即,加快步伐离开了。望着徐青的背影,向西怔怔地原地站住了,向西有些紧张,也有些害羞,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从那天开始,每逢上下班的时候,向西就特别留意进进出出的人群里,有没有徐青的身影,每当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心里很踏实,没有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失落。他想,莫不是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她?牛向西和徐青第一次认识,是在他们大学生入职培训的时候。徐青长得有点明星范儿,培训的时候有不少男生议论她,说徐青的男朋友是东北的,两个人毕业后都回自己的老家工作了,尽管天南海北,听说竟然还没分手,大家由衷地佩服她对爱情的执着。培训了整整一个月,向西发现徐青一直都没笑过,只有在他们培训结束的那天晚上,他才从徐青忧郁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淡淡的光亮。那天晚上,单位安排新入职的大学生聚餐,十几个人的大圆桌上,有菜也有酒,负责牵头组织的人事部副经理临时有事离开了,这下儿,可热闹了这群刚刚走出校门的年轻人。有人提议,按照座位的顺序,每个人用在座人的名字编谜语,编不出来的就罚酒,不少人欢呼赞成。第一个站起来的是个大个子,他说:“为什么总想赚钱?猜吧。”分到公司办公室工作的乔静静马上答道:“这是你自己的名字,何思利。”紧跟着,第二个人站起来说谜面:“鬼子进村儿。”有人猜道:“静悄悄?”他说:“不对,是乔静静。”“顺序不对,不行,罚酒!”“重新来!”人们七嘴八舌地反对,这个男生不得不点头说:“好,好,我再编一个,听着啊。”这个男生沉了沉,说:“犁地比马强,尾巴冲东方。猜吧!”大家愣了一会儿,有一个人不自信地问:“牛,向西?对吗?”出谜面的男生说:“你们笨不笨啊?就是牛向西呀!”酒桌周围的十几个人几乎同时反思了自己的智商。这时候,一直闷声不语的徐青说话了:“你才笨呢,不管牛向南,还是牛向北,也不管是牛向东,还是牛向西,牛尾巴都是向下的,你们谁见过牛尾巴撅着的?”徐青说完,咧嘴乐了乐,徐青的声音很脆,笑起来有点像大嘴姚晨。徐青的话刚刚落地,人们起了哄:“还是不行,罚酒!喝了这杯就算过了。”听了徐青说的话,牛向西有些惊讶:她的话里面怎么一下子就把自己家爷儿五个的名字都点出来了?“该你了!”旁边的人用手捅了一下牛向西。向西站起来,想了想,说:“春天的花枝儿。你们猜是谁呀?”大家面面相觑,猜不到究竟是谁,向西说:“徐青呀!”,周围的人们突然都恍然大悟了,可不就是嘛,“慢慢变绿”的意思。有人大声称赞:“牛向西的这个‘徐青’,好!”徐青听了,粉白的面庞悄然泛起了红晕,徐青看了一眼牛向西,心里禁不住又想起了大学里的那个男朋友,她觉得,牛向西的眉宇间竟然有她那个男朋友的影子。(四)徐青在武汉读的财经大学,她父母家在深圳,她男朋友的父母家在大连,双方都是独生子女,双方大人都愿意自己的孩子毕业以后回身边工作,从大四的下学期开始,两个人就一直为去南方还是去北方争执,最后一次吵得很厉害,然后,两个人都闷闷地赌气,直到毕业离校,她俩再也没有见面。都说毕业季就是分手季,徐青想,也许她俩就这么分了。到广州参加工作后,孤单寂寞的徐青跟男朋友联系了几次,想再争取争取让男朋友南下,她舍不得就这样放弃了两年多的感情,可是,对方吭哧了几次,最后告诉她,大人已经安排他准备定亲了。徐青的心情很糟,入职培训结束的时候才觉得好了点儿。徐青的老家原来是个小渔村,家里只有二分地的水田,平时她妈陈新翠一个人侍弄,他爸爸徐军出海打鱼贴补家用,在徐青很小的时候,他们这个小渔村纳入了深圳市的开发规划,他们一家搬进了政府安排的市里的楼房,他们家原来的水田和房子变成了市区宽阔的街道。政府给了他们家五十七万元补偿款,想当年,这是一笔巨款。徐军、新翠两口子核计:“坐吃山空,立地吃陷”,只出不进,即使金山银山也终将吃完。搬进市区不久,徐军去保安公司当了保安,新翠去了物业公司做了清洁员,这么多年,他们存进银行的补偿款分文没动,两个人省吃俭用供女儿读完了大学。徐青是他们的宝贝疙瘩,更是他们的骄傲。最近几个周末,徐青回家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催问她找朋友的事,妈妈跟她说了一回悄悄话。新翠问:“小青啊,你跟你大学的那个朋友还有来往吗?”徐青不耐烦地说:“分了。”新翠又问:“你们一起参加工作的学生里没有合适的吗?”徐青没答话,新翠紧接着问:“楼下你胡阿姨给你介绍了一个,当兵的,在青海,你要是愿意见见,我就告诉她去。”徐青一听,妈妈想安排她去相亲。她对那种一见面就奔着结婚去的功利性相亲有一种天然的排斥,连忙说:“不用、不用,我快有男朋友了。”(五)公司办公室的乔静静,一副热心肠,天生一个媒婆儿的好坯子。在大学读书的时候,不算她自己,她一共串掇成了七个同学的恋情,花前月下的有情人时常感恩乔静静,可惜,在分手季里,七个人分了三对半,她与她的旧情人也劳燕分飞了。参加工作时间不长,她主动出击,很快捕获了在分公司工作的大个子何思利的那颗心,两个人刚刚热乎起来,她就怀着一颗菩萨般的心肠,给刚刚毕业的男女操起心来。“红娘”乔静静穿针引线,“红爹”何思利牵线搭桥,业余时间里两个人忙乎了仨月,仅仅促成了徐青、牛向西这一对儿,徐青和牛向西好像都有那点儿意思,乔静静她们帮忙捅破了窗户纸。自从谈了对象,牛向西就觉得被幸福和甜蜜灌满了胸膛,再也没有感觉到远离家乡、远离爹娘的孤单。徐青的心思很细,关心着向西的点点滴滴,她经常去向西的宿舍帮着整理衣物,向西也时常抱着吉它唱歌给她听,那些“想你爱你”“记满日记写满枕头”的歌词把徐青感动得泪眼婆娑,她想:她终于找到了今生的真爱。在打给女儿的电话里,新翠又问起了徐青是不是去相亲,说这次介绍的是一个大老板的儿子,徐青只好把她跟牛向西的事儿还有向西家的基本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妈,她妈一听,高兴坏了,连说话都从低音转换了高音:“下周领回家来,让妈妈看看。”可是,还没等徐青带着向西回家,牛向西的“饭碗”就打掉了。“牛向西下岗了。”徐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头觉得像是被谁拧了一把。徐青正想去找向西核实真假的时候,手机响了,她妈新翠问她是不是这个周末带着男朋友回家。徐青不耐烦地说:“不回去了!”她妈急切地问:“为什么啊?有什么事吗?”徐青说:“他下岗了。”徐青急匆匆找到了牛向西,向西蔫蔫的,像个霜打的茄子。(六)牛向西真的下岗了。集团公司里召开“减员增效”动员大会的时候,集团本部的人们并没有像各分公司那样人心惶惶,可是,人们很快就听说了,集团领导要求机关各部门要带头儿减员,减员人数不得少于十分之一。“总姐夫”张经理很头疼,他想抓阄定人,谁抓着谁倒霉,这样确定下岗的人员,自己不会得罪人,可是,转念一想,这要是传到总经理的耳朵里,弄不好又成了一个把柄。干脆,让大家投票,谁票多谁下岗。张经理召集全部人员开会,亲自发票,亲自收票,等他回到办公室逐票统计的时候,打开一张,惊讶地发现票上边竟然是他张某人的名字,再打开一张,还是他的名字,直到打开最后一张,仍然还是他的名字,他那张开的嘴再也没有合上,气得他一张张撕得粉碎,嘴里开了骂腔:“娘希匹,都说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亮个屁!”张经理生着气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投票,他真想把技术部全部员工的名字都写上,让他们全都滚蛋,可是那样自己就成了光杆司令。他把部里的人们挨个考虑了一遍,然后,拿定了主意。当人们第二次集合起来开会的时候,张经理宣布:“经过大家投票,得票最多的是牛向西。”他的话刚刚落地,就像是水珠掉进了滚开的油锅里。“你这是代替公司公报私仇!”“向西不就是给领导提过一次反对意见吗?”“我们要求验票!”张经理立即提高了嗓门儿:“谁要是反对,谁就代替他下岗!谁反对请谁站出来!”刚才还群情激奋的人们,一下子静了下来。突然,有一个人真地站了出来,向西见是李工,忙伸手拉他,却没有拉住。李工一副古道热肠,爱抱打不平,业务水平没得挑,他瞧不上吃吃喝喝、上蹿下跳的张经理,尽管已经四十大几岁了,锋芒毕露的性格丝毫没有改变,经常为工作上的事情顶撞这个顶头上司。李工说:“我反对!我代替小牛下岗!”向西也急忙站起来说:“我下岗!”两个人像去炸鬼子碉堡的八路军战士,奋不顾身地争了起来。“好!你们两个一起下岗!就这样了!”张经理说完就气呼呼地离开了。(七)“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李工劝说垂头丧气的牛向西,跟他一起去闯深圳。徐青也鼓励他去深圳闯闯,她说:“都说深圳遍地是机会,有头脑、不怕辛苦,做到这两点,就不信闯不出来一片天地,我相信你!再过若干年,回头看看,现在下岗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兴许还是一件好事呢。”徐青有些貌似兴奋地告诉他,她家就在深圳,如果向西在深圳站住了脚,以后每个周末,她都回家,也都会去找向西,两个人见面的机会比在这里还要多。徐青的话像是打气筒,几下子就让向西鼓起了勇气。牛向西跟徐青简单告辞后,就带着自己的毕业证书,真的和李工一起去了深圳。找工作的时候,有几家公司答应录用牛向西,却不答应录用李工,理由是他的年龄偏大了。向西觉得,不能只顾自己,无论如何必须对得住李工。这天,在一家生产电子元件的公司门口,他俩被保安拦住,要求他们先登记,带着大盖帽儿的保安问李工:“我怎么看着你这么眼熟啊?你是不是李岩?”李工瞅着保安,瞪大了眼睛:“你是徐军?”两个人越说越亲热。原来,李岩和徐军是一个村子的,二十年以前,李岩是他们村里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他大学毕业没几年,一场轻微地震引发的海啸吞没了他的家,也带走了他的父母,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回过村子,村里的人们也都再也没有见过他,他后来听说,他们那个小渔村早就整体搬迁了。“我在这里已经工作二十年了,这家公司的老板人很好,原来这个厂子不大,现在光分厂就已经有好几家了。”“我们是看见招人的广告才来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一个单位的,叫小牛,我们原来单位的头头儿是个开店的武大郎,容不下我们,我们下岗了,来这里碰碰运气。”李工他们高高兴兴从办公楼里出来的时候,徐军问结果怎样?李工指着身旁的牛向西说:“多亏这个小伙儿,他们看中了小牛,嫌弃我年纪大了,小牛求人家,说只要也录用我,他宁肯少要工资,小牛给人家说了不少好听话,才同意我也可以试用一段时间,不过,小牛的工资降了一截儿。”徐军仔细打量了打量李岩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徐军觉得,现在像小牛这样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可是,从此以后,徐青她妈再也没有催过她带着男朋友回家。徐青也跟爸妈商量过,是不是带男朋友回家见见大人,她没想到,她妈新翠不同意,态度还挺坚决:“一个下岗的,连个稳定的工作都没有,再说了,你们那么大的单位,要是人好,估计也轮不到他下岗,先别往家领了,看看是不是重新考虑考虑呀?”(八)向西和李岩在电子元件厂检验科上班了。李岩负责对进厂的元器组件进行抽检,牛向西负责对出厂的产成品进行抽检。他俩觉得,与原来坐在集团办公室里的时候比,虽然没有了喝茶看报的时间,也没有了串岗聊天的时间,可是,每月的工资却比原来多了一倍。门卫上的徐军,轮到值班就是一天一夜,轮到歇班也是一天一夜。徐军,这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平时也没有其他爱好,反而与北方人一样,有些贪杯,喜欢酒后晕晕乎乎的感觉,就养成了爱喝酒的习惯。李岩来深圳打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徐军曾经多次邀请他到他家做客,周末这天的晚上,终于如愿了。李岩带上了向西,向西带上了两瓶从北方老家捎来的六十七度白酒,去了徐军家。新翠忙了一下午,准备出了一桌子饭菜。徐军、李岩给新翠简单介绍了一下牛向西。新翠打量了一眼向西,觉得这个小伙子不像是北方人,长得不是五大三粗,反而有些秀气。边吃边喝,边喝边聊,徐军、李岩、新翠都很高兴,叽里叽咕地说起了家乡话,聊起了他们村子拆迁以前的事情,向西只能听懂“洒洒水,毛毛雨”几句常用的简单词语。向西第一次在南方人家里吃饭,端着酒杯敬过了三位年长的人,偶尔跟随着他仨夹口菜、喝口汤,就默默地坐着。都说广东人“天上飞的不吃飞机,四条腿的不吃板凳”,可是,向西也没发现桌子上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菜品,他觉得,这家女主人煲的汤味道很鲜美。“老弟,我敬你一杯。”徐军举着酒杯碰了一下对面向西的酒杯,向西赶忙站起来,一饮而尽。“老弟,不仅好人品,也好酒量!”徐军喝完就竖起了大拇指,“新翠,你不知道,这个小伙子,为了李岩能找到工作,宁肯自己少挣工资。”“李工是因为我才下岗的。”向西连忙解释。“好!知恩图报,是个好小伙子。”徐军发自内心地称赞,“来,老哥再敬你一杯!”向西端起酒杯,又一次一饮而尽。“谢谢老哥,兄弟也再敬老哥一杯。”向西再次回敬了徐军,两个人又一次一饮而尽。旁边的新翠,觉得这个小伙子,人品好是好,怎么一喝就干?是不是有点傻乎乎的?(九)周末了,徐青加班汇总财务报表,忙了多半天的时间才忙完。徐青已经连续好几星期都没有回过家了,他妈让别人给他介绍了好几个相亲的对象,她不想去相亲,也就不愿意回家了。自从徐青得知向西在深圳找到了工作,而且薪水不低,她猜测她妈这次应该不会再坚持反对了。这天,她买了点他爸爱吃的水果,回家了,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当徐青开门进家的时候,就闻到了满屋的酒香。在门口换拖鞋的时候,她突然发现,牛向西居然坐在了她家的餐桌旁。这时候,向西侧眼一瞧,也非常意外,很快,他就意识到,这里竟然就是徐青的家,他口口声声尊称“老哥”的这个徐军竟然就是徐青他爸爸!牛向西站起身来,正准备跟徐青打招呼。这时候,徐军发现他的宝贝女儿回来了,立马对着李岩和向西说道:“这是我女儿,小牛兄弟,坐下吧。”新翠见女儿回家了,连忙过去接过了女儿手里的水果袋儿,徐青拉住他妈悄悄说:“这个人儿,就是我在电话里给你说的那个。”新翠很惊讶,忍不住回过头去再次打量了打量牛向西。徐青走到餐桌旁,在他爸爸的介绍下见过了李岩,当他爸爸准备给他介绍向西的时候,她说了一句“我们认识”,他爸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徐青拉到了旁边,徐青悄悄告诉他爸爸,这个人儿,就是她拍拖的对象。徐军一听,非常高兴,忍不住点点头夸奖了女儿:“有眼光!”徐军回到餐桌旁,刚坐下,就对着小牛说话了:“老弟,不,小牛,刚才,咱俩把辈分搞错了,我不知道你就是小青的对象。”“叔叔,我也不知道,对不起,我不该胡乱称呼您。”向西连忙站起来解释,“叔叔,我给您道歉。”向西一边说一边端起了酒杯。“好,好!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怪事先不知道,小牛,咱爷儿俩干一杯。”徐军和向西又一次一饮而尽。新翠想,女儿的这个对象其貌不扬,倒是和徐青他爸很对脾气。只要是女儿喜欢的,他都喜欢,何况,牛向西这个小伙子还这么好的人品,徐军非常赞成女儿自己选的这个对象。新翠觉得,牛向西长相一般,工作也不稳定,老家还是北方的,风俗习惯都不一样,家里还这么穷,连套楼房都买不起,心里不是很高兴。周末的时候,徐青和向西不是在广州就是在深圳见面,一直这样东跑西颠地谈着恋爱。(十)牛向西和李工在电子元件厂刚刚工作了三个多月,牛向西居然产生了自己创业的想法儿。他发现,这些二极管进行简单组装以后,就有不少的利润,他和李工商议后,在市区的一栋写字楼里,租赁了一间办公室,李工动用了部分个人积蓄,注册了一个电子产品贸易公司。牛向西和李工两个人,再次双双辞职下海经商了。他俩先是进一些二极管、三极管、集成块,然后,加价出售给各个电子元件制造厂,后来,李工利用人熟地熟的优势,很快与从海上走私的渔船船主建立了联系,开始走私进货,牛向西跟着李工,经常半夜里去海边扛麻袋,麻袋里装着走私进来的发光二极管。市场上这些元件很抢手,价格也高得离奇。马无夜草不肥。半年多的工夫,牛向西和李岩的贸易公司,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这天,李工告诉向西:“从公司的账上转到你的卡里一百万块钱,也转到我卡上一百万,你用这个钱去买套楼房,我去买部小汽车。”向西拿着新房钥匙,去了徐青家。新翠很惊讶,她听徐军说了,小牛这个小伙子和李岩一起下海经商了,可是,她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个牛向西居然赚钱买了一套新楼房,而且,还是现房!看到新翠喜出望外的样子,徐军也非常高兴,他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与向西对饮了起来。在徐军的催促下,徐青和向西举办了定亲仪式。当牛向西一条腿跪在地上,给徐青戴上订婚戒指的时候,徐青、徐军,还有新翠,都已经泪眼模糊了。定亲仪式结束后,向西立马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爹娘和大哥。他娘马莲花很高兴,又一个儿子的婚事即将解决了。可是,他爹牛尾巴有些失落,他觉得,又一个儿子即将送给别人了。

图片摄影: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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