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吴桥杂技艺人进行民俗学内容的田野调查,是一项已经开展了多年的工作,这其中,对杂技艺人的传承谱系的调查,又是重要内容之一。
这项工作开展始于近二十年前,是由世界上在人类学界享有盛名的台湾东华大学教授乔健先生任主持人的一个课题研究引发的。乔健先生在台湾申请了蒋经国基金会的专项资金,对中国底边阶层进行田野调查。笔者有幸参加了这一课题,并对吴桥杂技艺人群体进行了大量的田野调查。在这个过程中,收集到了许多的宝贵资料,吴桥杂技艺人的传承谱系就是其中之一。在这次的工作中,笔者接触并学习了人类学的研究理念与方法,开始了以人类学的研究方式对杂技的发展与传承进行研究。
吴桥杂技艺人传承谱系,记录了一个家族的杂技传承情况,是吴桥杂技发展的真实记录。
笔者在收集谱系的过程中,对艺人的家庭情况及社会地位,婚姻状况、技艺学习等项目进行了田野调查,辅证杂技在吴桥近百年来的传承与发展情况。这些都是研究吴桥杂技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资料。
吴桥杂技传承谱系
笔者对吴桥杂技艺人进行大批量的传承谱系调查,也对一些典型的家庭传承做了传承谱系表。这是一个特殊的工作,在之前,从没有人进行过这方面的工作。在调查中我们发现,吴桥杂技艺人由于文化及历史的局限,大多只上溯三代,是否曾经是杂技行业内人员。再往上,均说不出。这与对吴桥杂技悠久的历史的发展及记载,相去甚远。可是,通过艺人的口述,我们可以得到史料上没有的另一个层面的东西,这也是杂技文化在传承过程中极为珍贵的材料。
通过这些谱系,上溯三代,下沿三代或更多一些,我们可以对四代、五代,六代,甚至七代的吴桥杂技艺人从事杂技活动的情况进行研究。
在历史上,吴桥杂技艺人的家族所从事杂技演出的比例是很高的,他们的子女几乎全部从事杂技行业。在调查中了解到,那个年代,艺人的子女几乎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他们的学艺生涯。这在吴桥杂技传承中,家族传承谱系得以实现的基础。他们的家族传承虽各有不同,可在把技艺传给自己的子女这一方面是一致的。当然这其中也有着不同的故事。
艺人陈基荣说:我自己是从小跟着父辈学习的表演杂技。我成家后,有了孩子,也想过很多的出路,可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最简便的出路是出生意(吴桥杂技艺人将出外表演杂技称之为出生意)这条路。这个不用本钱,靠自己就行。要想让孩子认准这是条路,也是先哄,我买了猪肉,做了一锅猪肉炖粉条,让孩子们吃了个痛快,然后问孩子,这猪肉炖粉条好不好吃?孩子当然说好吃。再问:还想不想吃?孩子们说想。我就说,要想以后每天都能吃猪肉炖粉条,咱们就得学把戏(民间对杂技的称谓),你们说,咱学不学?孩子们的心气被逗起来了,都说学。真学了,就容不得孩子们怕苦怕累了,学之前还跟孩子他娘说好,不管我怎么训练孩子,不管孩子们说苦叫累,她都不许拦着。也打过孩子,也罚过孩子,孩子他娘心疼了,只能一边悄悄地去抹眼泪,当着孩子的面是不能说半个不字的,不然,孩子一发懒,学的功就会退步,多少天的累就算白受了……
陈基荣家是这样,更多的家庭也是这样,他们把自己的孩子训练成杂技演员,支撑着演出活动所需要的演员。
杂技授艺过程是一个很严格的过程,不论是师傅教徒弟,还是家传父亲教子女,只要认准了要干这一行,都奉行一个准则,严师出高徒。严是爱,松是害。陈基荣教孩子不让妻子插手是这样,别的艺人也是如此。有那些狠不下心来的父母,就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去训练。笔者亲眼见过一个女孩子在五六岁的年纪跟着她的亲叔叔学艺。其叔叔的严格训教之下,那么小的孩子极为用功,令笔者感叹不已。笔者问其缘故时,孩子的叔叔就说:她的爸爸舍不得,交给我来教,不严不行,严一阵松一阵也不行,刚刚练出点功,几天不练,功又回去了,还得从头来,反而是孩子多吃了许多苦。
在对中国底边阶层的调查活动中,在旧的中国,底边各阶层不同程度地受着文化与制度的压制,这在他们的中活活动中是多有显现的,比如婚姻、丧葬,祭祀等含有宗族性质的活动中是受到歧视与排斥的。那么对吴桥杂技艺人的田野调查是什么情况呢?
对吴桥杂技艺人进行田野调查所得的这些谱系,其中记载了许多的信息。有一条,在这些谱系可以显现,他们的婚姻状况,表明是不限于行内婚。这对传统社会里三教九流的下九流之一来说,是极为少见的。传统社会里,下九流各个行当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受歧视现象,其中是否行内婚是一条很重要的信息。而对于杂技艺人的谱系调查中,几乎没有这种现象,行内婚与行外婚没有统计学上的明显差异。说明同时下九流的杂技艺人在传统社会中的受歧视现象还是较轻的。至少在有着“杂技之乡”之称的吴桥,艺人的社会地位是如此。
在众多的吴桥杂技艺人传承谱系中,可以发现,家族传承是吴桥杂技以这一艺术传承的主要形式。
家族传承与其它传承形式
在对吴桥杂技的田野调查中得知,吴桥杂技在民间传艺方法一般有四种。
老艺人王宝合曾系统地向我们述说杂技行内的传承形式:
第一种是师传徒。师傅带徒弟是杂技艺术代代相传的基础。在吴桥,杂技师傅收徒弟有一定的规矩,这些规矩起于何年已经不详。为了防止学徒期间发生利益冲突和责任纠纷,学徒拜师学艺先立字据,写明学艺时间。一般是学徒四年,孝师一年。也有些是为期六年的,其中师养徒三年,徒养师三年。
第二种是家传。父传子、侄,叫做“门里出身”,这也是吴桥杂技艺人的传统。吴桥多有杂技世家,是这一传统的证明。他们相依为命,使技艺的许多精巧之处都得以传衍、保存。许多孩子从五、六岁就开始练功,参加表演。由家族人员如母女、父子、兄弟、姐妹互相配合练功,产生了许多精彩的组合。许多惊险的配合默契的节目动作。近代,吴桥的杂技,家传的方法特别普遍。如五代耍猴的狗熊程家,潘德林的潘家班,以及戚家门、陶家门等都在全国杂技界享有盛名。这也是本文研究的重点。
第三种是杂技小科班。杂技小科班,一般是由富裕人家操持主办,他们出钱,雇用杂技艺人训练一批儿童,成立班子。班子内分门别类地对学童进行训练。一个小科班十几、二十几个学员或者更多一些。基本习学的节目能够组织一场演出。这种班子对培养杂技人才起了一定作用。我们吴桥有一个艺人叫穆文庆的,行内就传说他曾招收二、三十个徒弟,组办小科班。
第四种是买养子女。买养子养女是一种廉价收徒的形式。遇有天灾人祸,人们谋生困难,被迫卖儿卖女。一些人便趁此机会用很少的代价收买养子养女,特别是养女,被买来后,还得干很多的伺候人的事,有点像婢女,伺侯养母养父生活起居。经过三年,五年苦练,艺成之后,就是养父养母的挣钱工具。这种方式有些近似于家传,因为后来养子女都被视做家人,其传艺方式也类同。
在调查中,有些养子女也被艺人列入家族的传承谱系之中。比如重庆杂技团的孙秀荣,就是早年被孙福有收养的义女,其后来一直以孙家人自居,调查中,她首先说自己是吴桥人,而后说明她是孙福有的养女。她的婚事,也是由孙福有的妻子安排确定的。
3、家族传承是杂技发展的基础
在吴桥,家族传承所占比例极高,具体的统计数字虽不明确,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超过三分之二。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在调查中发现,凡是有所成就的艺人,大多来自家传,而且这些家传中还是自家家庭成员较多,只有这样的家庭也能以自家人员为主体,辅之以外来人员,组成较大规模的班子。才会在杂技界留下影响,成就较有规模的事业。从这点上来说,家传也是吴桥杂技发展的基础和保证。
吴桥杂技得以在很长的时间内得以传承,家族传授应该是起到最大的作用的。家传的第一个优点是对杂技的传承上能达到最充分的程度,特别是魔术类和一些具有绝妙之技巧的技艺,只有家传才能保证没有保守的全部地传下来。杂技行内有句话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还有一句是:宁帮十吊钱,不把艺来传。这些,都说明艺人是不会轻易地把自己的技艺传与他人的。非担是中国,在国外也是此。孙福有在俄罗斯时,想学习团内的空中飞人节目,当时的外国同行死活不传。孙福有自己偷师,暗地里进行学习,可是,很多节目都是有内在的绝妙的。孙福有多少次的练习都不得要领……
很多拜师学艺的艺人说起他们学艺时也是这样。
艺人李印怀是这样说的:拜了师,进了门,师傅并不教艺,教几个基本功动作,就让去练。至于技艺,大多都是看,看师兄练功,有时安排师兄指点一两下,主要是自己琢磨,靠自学。
这种情形优势是锻炼了艺人的学习和对杂技技艺的琢磨能力,不足则是使得一些技艺的精要之处,由于师傅的保守而失传。而家传却不存在此种缺陷,这也是吴桥杂技历经多年得以传承发展的基础。再一个,杂技节目的发展,是需要时间的,家族的传承可以有充足的时间练习与磨合,一些群体节目,特别是需要配合的节目就更容易得到保存和发展。
现在吴桥大世界进行表演的王保合老艺人,也是经过家传传承的技艺。
王保合对他的演艺过程是这样表述的:
我是从小跟着家里的长辈学习杂技的。我的爷爷叫王玉林,是有名的“卸索大王”,带着一个马戏团长年驻扎在天桥演出。我6岁时随父亲参加赴朝鲜慰问团,表演杂技节目。后专习武术、马术、魔术节目。曾赴西藏慰问演出,后在吴桥同乐马戏团、吴桥杂技第20团驻班。因其身轻似燕,敏捷如猿,人称“赛活猴”。我现在成名的技艺是古典戏法“三仙归洞”。这个节目也是家传,是过去老辈人“撂地”时表演的技艺。老辈人说过:三分艺,七分口。在“三仙归洞”这个节目上得到充分的体现,我在表演“三仙归洞”时,一般人看的是我的手快,其实是我的说口,要是不说话,三下五除二,几下子变过去,人们只看一个手法,也就没有了这个节目的神奇之处了。
我在表演时,总是适时地让观众参与进来,让他们猜,对或不对,这就把节目与他的兴趣进行了直接的沟通,我或用下“注”,让他们放一盒香烟做引子,“下注”的观众猜得上劲,观众看得更是上劲,都想要一个结果。当然结果是明确的,不管观众如何猜,都是我赢,他们是不可能赢的,不然怎么落了个“鬼手”呢。这个口,随时随地,因观众的变化而变化,因不同情形而变化,就是家传技艺的特点。现在,我的这些手法一是传给了我的儿子,二是传给了我的一些徒弟,让古老的技艺得以传承,也算是尽了我的一个责任和义务。
李印怀自己技艺也是来自家传。他的儿子李亮,跟着他也在大世界表演,表演《上刀山》,《钢筋缠脖》等气功节目。这些技艺都是经他传授习练而成。
李印怀表演的节目是气功类:《吞剑》、《吞铁球》,以及《鼻钉子》、《眼扎子》……。这些都是传统的民间节目,也是近台表演节目。是过去江湖上艺人在街头“撂地”时表演的节目。这些节目对观众的吸引力很大,而且很容易“馈把”(既从观众那要得观看演出的钱)。
李印怀是这样述说他通过家传学习技艺的过程:
我表演的节目,过去叫气功节目,是上一辈传下来的节目。我们每到一地,在街头上找个热闹地,一敲锣,响器一响,就能引来闲人,围上一圈,那就是观众,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过去在街头卖艺,重要的是能吸引观众,还得把观众留得住,这靠什么?就得靠本事,得是真本事。不然,有那看得多的,经得多的,几句话,就破了你的场子,白忙活半天不说,关键是没挣到钱,吃什么喝什么。所以,祖传的这些绝活,《吞剑》、《吞铁球》,以及《鼻钉子》、《眼扎子》,就是我们吃饭的本钱。
这里面,哪个节目都得经过风险,不怕苦,才能练成。就说“吞宝剑”,这是个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节目。要经过一个个的过程,先是拿葱叶试嗓子,把葱叶扎下去,抽出来,反复多次,让嗓子适应了,再换柏木剑或枣木剑。等木剑练成了,才换真的钢剑。因为钢剑凉,再一个都是开了口的,有刃,所以要过心理这一关。像这些东西,都得是家传。过去,这些东西都吃饭的本钱,外人是不教的,也不是轻易的就收徒,就怕抢了饭碗去,老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就怕这个。所以,在老年间,这些技艺多是家传,就是这个道理。
现在我的儿子,跟着我也学了这个,他年轻,先学的“上刀山”等气功节目。将来也就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吴桥杂技也就有了后一代了。
吴桥杂技的传承远不止于技艺的传承,很重要的一点是演艺方式。除上面说到的王保合的“三分艺、七分口”之外,演艺方式也是杂技传承的一个重要侧面。
比如吴桥杂技的一个重要分支“挂子活”(即武术表演),现在的杂技舞台上已经很少见到了,可这是吴桥杂技三个内容之一。
老艺人高福州现在从事的是硬气功节目,他对挂子活就有这样的描述:
其实杂技艺人表演的“挂子活”与人们常说的武术是有区别的,武术是以强身健体为主,学习武术之后,多以自身武功开拳场教习徒弟,为人看家护院当武师为生。而“挂子活”是指在把式场上表演武术功夫,以自身功夫各处撂地挣钱。多以单身表演或对练等形式进行。但也不是所有的练过武术的人到了场子上打一番拳脚就能挣钱,有一些练武的人到了无事可做的时候,就要撂场子卖艺。观众一看还真是个“练家子”,练的时候真有人看,叫好声也不少,可练完了一要钱,看主都走啦。这叫,光练不说傻把式。平地抠饼,素手求财,并不那么容易,得有一套江湖上卖艺的本事。凡是干这打把式卖艺营生的,按着江湖的规律,得拜个老帅(即是拜师),受老帅的夹磨(受训练叫受夹磨)等到夹磨成了。才能馈的下杵来(即是能挣钱)!
吃挂子行儿,江湖管他叫武生意,他们得身上有把式,嘴里也有把式才能挣钱。身上有把式是挣钱的真功夫;嘴里有把式是能说会道好圆粘子(将观众集拢起来),使拴马桩(将来的人留住的话或者方法),往下馈杵。
卖艺也有练过尖挂子的(具有真正武功的把式叫尖挂子),不过很少,还是“腥挂子”(假把式叫腥挂子)居多。凡是成了名的卖艺之人,论把式全是尖腥(真功夫和假功夫)两样都会。所以老江湖人常说:“腥加尖,赛神仙。”像那打几趟热闹拳的把式,刀枪对战,叮当乱响的熟套子把式,只能是蒙外行的把式,行里人把他们叫作“里腥挂子”(里腥即是假的意思)。 挂子又有打“清挂子”的与“挑将汉儿”的分别。什么叫打“清挂子”呢?凡是江湖艺人在各市场里、各庙会里拉场子撂地儿,只指着打把式卖艺挣钱,叫作“清挂子”。如若打把式卖艺的还同明连带着卖膏药、卖大力丸的生意,就不能算是清挂子,那算是“挑将汉”的。在挂子行里的各种生意,就以挑将汉的这种买卖难做。第一是干这行生意得“人压住点儿”。第二得练过些年“尖挂子”,或是会使几样儿“样色”,然后才能做得了这种生意!
这里记一段过去江湖上曾经有过的卖艺过程,看看艺人是如何讨生活的。上面所说的签子活也一样,大都是以类似此法的方式卖药或馈杵(要钱)。
比如有些打把式卖药的生意人,把药案子在场内支好,上边陈列好所卖药品,什么大力丸哪,百补增力丸哪,海马万应膏啊,虎骨熊油膏啊,摆满了案子。到了游人多的时候,先在场内练几趟拳脚,活动活动腰腿,练到他的场子站满了人,算是“圆好了粘儿了”。在这个时候,若是练过“尖挂子”的,就在场内好好练趟惊人玩艺,叫观众瞧得人人佩服。练完了这套功夫之后,得先用“拴马桩”把人拴住,全都不走了,才能做买卖!
比如使的“拴马桩”是用弹弓子打几手弹子,这在过去的北京天桥曾看见过,我说来你听听,就知道这里面的事了。艺人不论是立着打,躺着打,蹲着打,叫人看了觉着不错,他向观众说:“我今天给大家练一手特别的功夫。”说着,他在案子上摆一把瓷茶壶,在茶壶嘴上放一个大铜子,铜子上放个泥球蛋,在茶壶前边放个茶碗,要底冲天,然后在茶碗上放一个泥球蛋。他用手指着这东西说:“今天我练这手功夫,是用我这弹弓子把弹弓上的球打出去,如同一条线似的,先打在茶碗底上,打不坏茶碗。把茶碗上的泥球打飞了,飞起来的球,能把茶壶嘴上的球打掉了,不惟茶壶嘴打不坏,茶壶嘴上的大铜子还不能打下来。这手功夫有个名,叫“弹打弹”,又叫“球打球”,平常日子还不练这手功夫。今天众位来着啦,我练练这手,叫众位给我传个名。回到家去,你就说XXX的弹弓打的最好。”说着把弹弓拿在了左手,右手拿起泥球,往弓弦上一填,拉开了弓,作出欲打的姿式。围着瞧着的人还以为他要练这手功夫,其实他不练了,不过引人的好奇心,要瞧他真练,下辈子见吧!他用这手功夫把人拢住了好买他的药。这叫使“拴马桩”。艺人说到说这儿,他就开始进行下一步了,他向观众说:“我要练好喽,弹打弹,球打球,茶碗不碎,茶壶嘴不坏,众位拍拍巴掌,给我叫几声好,使大劲拍巴掌,大着点劲叫好。说好……好完了怎么样?大概你们想我许是要向各位要几个钱吧?众位放心,我若一要钱,是跟我祖宗要钱哪!咱们是分文不取,毫厘不要。练好了,众位给我传名,众位可别给我传这弹打弹的名,要传名你给传这个名。”说着把弹弓子往身上一背,伸手从他的案子上拿起一大包膏药来说:“众位要传名,您就说XXX的膏药最好,咱们这膏药可不卖。当初这是我们练功夫的人要有个磕着、碰着、闪腰、岔气的时候,练不了把式啦,只好贴上这膏药。不论是腰疼、腿疼、筋骨麻木、跌打损伤,贴上咱们这海马万应膏,能够顺着周身毛孔舒筋活血,立时止住了疼痛!
那位说,你这膏药卖多少钱一张啊?您要买我可不卖,少时间我把这手功夫练好喽,每人我送给一张,自己有病自己贴,没病送给别人。今天我送膏药,可有个拦避墙儿,要不然他拿这药不当回事。要买我这膏药,是两毛钱一张,今天我就卖二十张。卖多少钱哪?两毛钱改为一毛,一毛改为半毛,半毛钱是我的本。那位说,你不是白送吗?送是一定送,可不能白送,那位要买我一张膏药……”说着话一跺脚,狠狠地道,“我再白送一张。我这叫买一张饶一张,可是没接这门票的不卖,要买亦成,你掏两毛钱。不论腿疼腰痛,筋骨麻木,闪腰岔气,红白痢疾,贴上这个膏药就好,贴不好来找我,管保退钱。贴不好你不来找我退钱,那算您怕我。……”
就是这样,艺人在场上,随机而动,技艺表演到了,还得话口说到了,才能挣下钱。
像这些演艺方式,也在艺人的传承之列,不然,只习练技艺,是无法生存的,也就无法将杂技传承至今了。
由于杂技在吴桥的沉淀与影响,历史上,吴桥以杂技为业者极多,在田野调查中,多有老辈人说起,那时几乎是家家户户都学杂技,练杂技,到了农闲的时候,有的村里几乎全出去了,留在家里的就剩下一些老弱病人了。村子里几乎空了。这在我们收集到的谱系里可以得到验证,在讲述人(大多是七十以上的老艺人)那一代,其家庭成员几乎都从事杂技活动。
4,从传承谱系看杂技传承现状
对吴桥杂技艺人的传承调查,并进行传承谱系的整理,是有着历史及人类学的意义的,它随着时光的流逝,随着老一代艺人的逝去,再去调查已经成为不可能。而从一个家族传承杂技的谱系中,后人可以看到更多的传承状况,这对研究杂技这一行当在传统社会中的存在与流传是有着很大价值的。
第一点、从传承谱系可能研究,历史上的家族有多少成员从事这一行当。
第二点、家族的婚配情况。
第三点、家族近代人从事杂技的情况。
事实上,自进入上世纪八十年代后,由于各种原因,从事杂技活动的人员在迅速减少,从家族谱系表中可以看出,老艺人的后代,仍然从事杂技活动的人员已经大批减少了。
在吴桥进行田野调查的杂技传承谱系来看,对一些没有做谱系的艺人家庭进行调查中,也得到同样的结果。他们的后代几乎都不再习练杂技,大多在学校读书,家长为孩子设想的出路也与普通农户一样,让他们上大学找其他工作。究其原因,艺人普遍的回答是:干这行没出息。这与社会的变化有极大关系,人们的生活好了,已经排除了为了生计而从事杂技活动的旧有想法。他们大多已经解决了温饱问题,希望下一代有一个好的人生出路,也就是说,他们对下一代将要追求目标提升了。这对吴桥杂技群体的减少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对于吴桥杂技的发展的影响也是负面的,可是,社会在发展,人们的追求目标的提升,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作者杨双印为吴桥县文化馆原馆长,本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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