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大建筑拔地起毛泽东离京视察
年9月1日。
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万道霞光将中国的首都北京装点得十分壮观而美丽。在宽敞的天安门广场、在长长的东西长安街两侧、在北京城区,已经竣工和即将竣工的十大建筑群体,在灿烂阳光的辉映下,已经显现出了它们那高大、雄伟、壮丽的身姿……
这时,习惯于夜间工作的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在北京中南海的住地——丰泽园内菊香书屋的紫云轩书房中,提笔给《诗刊》编辑部的臧克家、徐迟写了一封信,信中附有两首七言律诗,即《到韶山》和《登庐山》。
毛泽东的《到韶山》诗写于两个月前的6月下旬——6月25日至27日,毛泽东回到了他阔别达32年之久的故乡韶山;感慨之际,他在韶山宾馆利用晚上休息的时间,在卧榻上拿了铅笔,几经修改才写下了这首诗:
七律·到韶山
一九五九年六月
一九五九年六月二十五日到韶山。离别这个地方已有三十二周年了。
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
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毛泽东的《登庐山》诗也是写于两个月前——即7月1日,是他离开韶山3天后刚刚踏上庐山的第一天,被安排住进了蒋介石当年曾经住过的一幢二层小楼“美庐”别墅中;沐浴着山间的阵阵凉风和颇显潮湿的空气,面对漫山的淡云薄雾和青山绿树,他诗兴大发,随即挥毫写下了这首律诗:
七律·登庐山
一九五九年七月一日
一山飞峙大江边,跃上葱茏四百旋。
冷眼向洋看世界,热风吹雨洒江天。
云横九派浮黄鹤,浪下三吴起白烟。
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
毛泽东写完信,并写好了这两首诗,放下毛笔,坐在写字台前的木椅上缓缓地伸展了一下双臂,然后对侍卫在书房内的卫士王敬先说:“你去给我拧一把冷毛巾来,我擦一擦脸。”
王敬先去浴室内很快给毛泽东拧来了冷毛巾。等毛泽东擦过脸递还毛巾时,王敬先轻声问:“主席,喝碗麦片粥吧?”
“嗯。”毛泽东答应道,“你去叫李银桥通知胡乔木,让胡乔木来取了我桌上的这封信,给诗刊编辑部送去。”
“是!”王敬先答应一声,转身去给毛泽东煮麦片粥了……
9月3日,毛泽东收到了河北省委写给中央的一份报告,报告中说:目前工业战线上已经立竿见影,钢、铁、煤的生产急剧上升,农业生产竞赛运动已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看了河北省委的报告,毛泽东是高兴的。
9月4日凌晨,毛泽东为中央起草了一份关于团结一切在我国工作的外国同志为总路线和大跃进服务的指示。
下午,毛泽东又在诸多文件上接连写下6份批语——批转上海市委扩大会议的情况汇报;批转贵州省委三线干部会议情况的汇报;批请班禅大师来京参加国庆节;批示注意发表国外对华评论的文章;批示注意发表捷克斯洛伐克等国家报纸对我中共八届八中全会的报道情况;并在西藏军区关于印度军队入侵我雅科儿地区的情况报告上写下批语……
9月上旬,中国国内的工农业生产形势表面上看似蓬蓬勃勃、各行各业依然在大张旗鼓地搞“为提前完成”和“超额完成”各自的生产任务“而奋斗”,处处呈现着“跃进跃进再跃进,决心以优异成绩向国庆十周年献厚礼”、“向党中央和毛主席报捷”的热火朝天的场面……
而这时在中国的边境地区邻国——北部的苏联,苏共中央第一书记、部长会议主席赫鲁晓夫正在喋喋不休地指责中国共产党的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搞糟了”、“是狭隘的民族主义在泛滥”和“小资产阶级的狂热病”;西南面的印度,频频派兵越过边界侵入到中国境内进行袭扰,其次数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南面,印度尼西亚的反华势力猖獗,连续制造了多起大规模的反华、排华事件,大肆欺辱、迫害华人华侨……
台湾海峡对面,盘踞在台湾的国民党也蠢蠢欲动,在美国政府的支持和怂恿下,一面大肆叫嚣要“反攻大陆”,一面派出多股武装人员到福建沿海登陆进行骚扰,同时派了美国提供给他的高空侦察机不断深入到大陆上空实施侦察袭扰活动;西藏地区的局势虽然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但许多方面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驻守福建沿海前线的解放军部队,依照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的命令,依然在向金门、马祖两个小岛上的国民党守军打炮;进驻西藏地区的解放军广大指战员,在西藏地区政府和广大藏族同胞的积极配合下,正在严格按照党中央制定的民族政策,进一步解放农奴、解放生产力、稳定局势、大力协助西藏地区政府和人民进行经济建设……
9月6日傍晚,毛泽东写信给陈伯达,请他组织座谈讨论《驳“国民经济比例失调”的谬论》一文。
9月7日,新华社报道,民族文化宫和民族饭店在北京建成。
次日,毛泽东在中南海颐年堂同国务院总理周恩来一起详谈了有关印度的问题;谈话后,周恩来就中印边界问题给印度总理尼赫鲁复信,阐明了中国政府对中印边界问题的立场。
周恩来离开后,毛泽东听取了陈伯达关于召集有关人士召开座谈会的情况汇报,陈伯达说:昨天下午召集国家统计局5位同志和其他一些研究经济问题的同志开了一个座谈会,大家基本上同意统计局提出的关于年大跃进中比例关系的看法,认为年国民经济发展的比例关系是相适应的,而不是某些人说的“比例失调”;其中个别的、局部的失调,只是大踏步前进中的暂时性现象,经过调整,已经有了很大改善。
听了这样一个汇报,毛泽东感到欣慰,同时更加相信:中央在庐山会议上所制定的反右倾的决策是完全必要的和正确的。
晚上,毛泽东在自己的书房里审阅周恩来就中印边界问题给印度总理尼赫鲁的复信;稍后,他指着书架一角的一处位置,对他的卫士长李银桥说:“趁这几日天好,明日你把那些东西拿到太阳底下晒一晒吧!”
李银桥答应一声:“是!”
李银桥知道,毛泽东所说的“那些东西”,其实是一个旧皮箱——里面装着毛泽东牺牲在朝鲜的长子毛岸英的遗物,包括毛岸英戴过的一顶棉军帽、穿过的几件旧衬衣、一双旧袜子和用过的一条破旧毛巾。
9月9日上午,李银桥遵照毛泽东的嘱咐,拿了毛岸英的遗物来到丰泽园的后院,找了一处既僻静又能见到阳光的地方,一件一件地晾晒了。在晾晒这几件衣物时,李银桥心想:作为父亲,毛泽东是十分怀念他的这个儿子的;整整9年的时间过去了,他一直舍不得“处理”掉岸英曾经用过的这些东西,每年夏天都要人拿到太阳底下晒一晒……
下午,李银桥和卫士封耀松、王敬先等人,跟随毛泽东到天安门广场西側视察了新建成的人民大会堂。
在人民大会堂,上身穿了一件白色衬衣的毛泽东高兴地打着手势对大家说:“大跃进就是好!有人说大跃进不好,十三陵水库、人民大会堂就是大跃进的产物,没有大跃进,就没有人民大会堂;4天设计,7天出方案,建筑面积17多万平方米,10个月竣工——让那些反对大跃进的人来看看,究竟是不是大跃进!”
面对着威严富丽、雄伟壮观的人民大会堂,毛泽东身边的卫士们深感骄傲和自豪……
晚上,毛泽东收到了已被免去中央军委副主席、中央军委常委和国务院副总理职务的彭德怀的一封信。
毛泽东看了彭德怀写给他的信,见彭德怀在信中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做了自我批评,便提笔对彭德怀的信写下批示:
我热烈地欢迎彭德怀同志这封信,我建议,全党同志都对彭德怀同志此信所表示的态度,予以欢迎。一面严肃地批判他的错误,一面对他的每一个进步都表示欢迎,用这两种态度去帮助这一位同我们有三十一年历史关系的老同志。
(彭请求到基层边学习边劳动)年纪大了,不宜参加体力劳动,到工厂和农村去作视察和调查研究工作,则是很好的。此事中央将同彭德怀同志商量,作出适当的决定。
9月10日,李银桥和封耀松侍卫着毛泽东视察了北京郊区的密云水库。
站在密云水库东侧松树峪的堤岸上,毛泽东向西面对烟波浩渺的水面,对跟随在他身边的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和北京市市长彭真等人说:“请你们告诉密云县的县委书记和县长,要认真治理和保护好水库四周的环境,搞好绿化,保持水质,这可是关系到北京市近千万人口身体健康的大问题啊!”
彭真认真答应道:“是,主席!回去我们就开会,召集密云县委的人也参加……”
杨尚昆也说:“中央办公厅也要开个会,尽快拟出一个认真治理环境、搞好绿化的通知草案来……”
毛泽东脚上穿着一双软底布鞋大步向堤岸北侧走去,随行的人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下午的斜阳依然晒得地面发烫,山间不高的几株松树在热风中摇曳着它们稀疏的枝叶。毛泽东在一株松树旁停下来,抬眼望一望山间的沟壑,再回身看一眼被四面山峦环抱的水面,对跟随着他的人们又说了一句话:“一定要搞好绿化,不搞绿化不行呢!”
随行的人们都说:“主席说得对,一定要搞好绿化……”
毛泽东再次强调说:“不要停留在口头上,要抓落实呢!”
彭真说:“请主席放心,我们一定认真抓!”
晚上回到中南海丰泽园内的菊香书屋,毛泽东看了吴冷西呈报的一份材料,随即批示吴冷西,请他负责在《内部参考》上发表陈伯达的一封信和国家统计局的近期资料……
这时,周恩来来见毛泽东;侍卫在房间里的李银桥赶紧请周恩来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来,并给周恩来沏好了茶水。
周恩来喝了一口茶,然后对毛泽东说:“彭真同志今天跟主席去了一趟密云,回来就召集北京市委的人开会,传达了主席‘要搞好环境建设’和‘搞好绿化’的指示……”
毛泽东吮着下嘴唇笑道:“前人植树,后人乘凉,这是句老话么!我们共产党人总得为子孙后代多想一些事!”
周恩来喝着茶说:“主席说得对……”放下茶杯后,周恩来又说,“主席,5个导弹营已奉命进入了阵地,蒋介石的高空侦察机再来,就要吃苦头了!”
“嗯……”毛泽东喝着茶说,“告诉部队的同志们,不打则已,打则必胜,要确有把握!”
“请主席放心!”周恩来笑着,充满信心地说,“我们历来是不打无把握之仗嘛!”
周恩来离开后,李银桥问毛泽东:“主席,敌机飞得那么高,听说有两万米,能打下来吗?”
毛泽东看着李银桥说:“寇能往,我亦能往!虽然美帝国主义和苏联都有导弹,但他们都只是在靶场上打一打,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国家用导弹打过真家伙;这次我们要打一打真家伙,打出个样子来给他们看一看!”又说,“我就不相信,我们中国人什么都比别人差!”
李银桥想,台湾利用美帝国主义给他们的飞机,仗着飞得高,已经多次窜入大陆上空了;这次要是真的能把它打下来,那在世界上的影响可就大了……
9月11日,甘肃省委再向毛泽东和中央报告:自从传达八届八中全会精神以来,我省各项工作飞速发展,变化很大,粮食问题也是如此。目前全省夏粮普遍丰收,秋粮生长很好,丰收在望。
也就在这一天,中央军委扩大会议和外事工作会议同时在中南海颐年堂的正中大厅举行,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陈云、林彪、邓小平、彭真、贺龙、陈毅、徐向前、叶剑英、罗瑞卿、杨尚昆等人出席了会议。
会议进行中,林彪重点发言,着力批判了彭德怀、黄克诚、张闻天和周小舟等人的“右倾机会主义错误”,并别有用心地“揭发”彭德怀于3个月前访问东欧各国时,曾在阿尔巴尼亚会见了同时到访的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赫鲁晓夫,向赫鲁晓夫发泄他对中共中央现行政策中贯彻总路线、大跃进和成立人民公社的不满;刘少奇也在会上作了重要讲话,在讲话中严厉地批判了发生在中国共产党党内的“里通外国”行径……
针对彭德怀、黄克诚、张闻天和周小舟,主要是针对彭德怀,毛泽东在讲话中指出:“有几位同志,据我看,他们从来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一直到现在,他们从来就没有成为马克思主义者。是什么呢?是马克思主义的同路人。资产阶级革命家进了共产党,资产阶级世界观,他们的立场,没有改变。这样的同路人,在各种紧要关头,不可能不犯错误。《毛泽东在中央军委扩大会议和外事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年9月11日)。”
9月13日,毛泽东和刘少奇、周恩来、朱德在贺龙等人的陪同下,出席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届运动会的开幕式。
看着身姿矫健的体育健儿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列队踏入体育场,座无虚席的看台上爆发出了一阵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周恩来坐在毛泽东的身旁,兴奋地对毛泽东说:“这就是我们新中国的体育大军啊!”并夸赞道,“贺老总是立了大功的!”
毛泽东也高兴地说:“是么!解放前外国人讲我们是‘东亚病夫’,是在侮辱我们;现在,可以再让他们来看看!”说着便站起身来鼓掌,边鼓掌边对他身边的刘少奇和周恩来等人说,“看么,中国人民真正站起来了呢!”
周恩来很有把握地预言:“在我们的运动会上,一定会有打破世界纪录的成绩出现!”
毛泽东笑问身侧的贺龙:“怎么样啊?你是挂帅印的,有没得把握打破一两项世界纪录啊?”
“有把握!”贺龙探身对毛泽东说,“在预赛和选拔赛中,已经有人打破世界纪录了,而且还不止一项哩!”
毛泽东更高兴了:“好么!我们就是要让外国人看看,中国人的命运一旦掌握在劳动人民自己的手中,什么样的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
李银桥侍卫在毛泽东的身后,觉得这是毛泽东多日来最显高兴的一天。
运动会的开幕式在进行中,在看台上,郭沫若向毛泽东递交了他写给毛泽东的两封信,信中详述了他对毛泽东近日发表在《诗刊》上的两首诗的理解和对其中几处诗句的具体看法……
晚上的时间,毛泽东在中南海丰泽园的菊香书屋看过郭沫若的信后,再次提笔给胡乔木写了一封信:
沫若同志两信都读,给了我启发。两诗又改了一点字句,请再送陈沫若一观,请他再予审改,以其意见告我为盼!
“霸主”指蒋介石。这一联写那个时期的阶级斗争。通首写三十二年的历史。
年9月14日,新华社报道,中国第一台每秒钟运算一万次的快速通用电子数字计算机在北京试制成功。毛泽东的案头放有这则报道。
同一天,毛泽东代表中共中央向全国人大常委会提出书面建议,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0周年之际,特赦一批已经改恶从善的战争罪犯、反革命犯和普通刑事犯——其中,包括晚清的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
9月15日,新华社报道,北京新火车站建成。
下午,李银桥和王敬先侍卫着毛泽东再次进入新落成的人民大会堂,毛泽东在富丽堂皇的人民大会堂北京厅内邀集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负责人和著名无党派人士举行座谈会,指出:“要分批给右派分子摘掉帽子,对国民党战犯实行特赦。”
座谈会中,与会人员纷纷颂扬共产党的政策伟大而英明;毛泽东吸着烟,摆手对大家说:“伟大不伟大、英明不英明,要用事实讲话;要说没成绩,不是事实,我们现在就坐在成绩上嘛!人民大会堂就是很好的明证么!”
在众人的颂扬和笑声中,毛泽东要求大家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团结起来,横下一条心,搞大跃进,大办钢铁,大办农业,大搞科学技术:“让我们的国家尽快富裕、强大起来,让全国的老百姓都尽快过上好日子!”
毛泽东的话,赢得了在座人员的一片热烈掌声……
接下来,毛泽东又对大家讲:“知识分子大有进步,民主党派大有进步,工商界也大有进步,但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比如世界观的问题,洗脑子不容易一下子洗得那么干净,慢慢来,解决世界观的问题不能搞‘大跃进’。”
讲到这里,大家都被毛泽东的话说笑了;讲到“反右倾”时,毛泽东明确提出:“在党外人士中现在不搞运动。”
晚上在中南海的南海边散步时,毛泽东对跟随在他身边的李银桥说:“这几天的事情不少,全国的体育运动会召开了,我们要下力量发展体育事业,努力增强人民体质,再也不能让外国人讲我们是‘东亚病夫’了!”
“就是!”李银桥说,“有主席关心,贺老总亲自抓,全民动员,一定会有成绩,一定会出成绩!”
毛泽东又说:“我们在国庆节前还要特赦一批战争罪犯,以显示我们的强大,显示人民政权的强大。”
李银桥说:“有些人出来了再捣乱怎么办?”
毛泽东笑一笑,边走边说:“怕么事,再捣乱再抓么!”又说,“一般说来,从牢里出来的人是会小心从事的;我们靠的是人民专政,在人民群众监督的汪洋大海中,什么样的坏人也逃不过人民群众的眼睛么!”
听毛泽东这样一说,李银桥开心地笑了:“主席就是相信群众……”
毛泽东也笑道:“我们共产党就是依靠着群众才发展壮大起来的么!”
晚上,毛泽东出席了正在中南海颐年堂进行中的中央军委扩大会议。
会议进行中,解放军的许多高级将领进一步揭发、批判了彭德怀、黄克诚和张闻天以及周小舟等人的所谓“右倾错误”和一系列的“反党罪行”,并揭发、批判了彭德怀、黄克诚联手搞所谓的“军事小集团”,曾多方面排挤和打击原总参谋长粟裕。有人揭发:以前粟裕总参谋长凡在上报的文件上面写有“彭副主席并转呈中央、主席”的字样时,彭德怀经常扣压文件,还当着粟裕的面大发脾气说“我不是你的通讯员”而拒不向中央转呈;还有人揭发彭德怀和黄克诚曾在年5月26日召开的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恶意攻击、诬陷原总参谋长粟裕,给粟裕扣帽子“一贯反领导”、“向国防部要权”、“告洋状”……
在众人的批判发言中,毛泽东明确表态说:“去年5月的军委扩大会议,是彭德怀提出来要搞的;批判粟裕,彭德怀不能说没有责任。”并用手指一指在座的罗瑞卿,“你去对粟裕讲,告诉他,就说是我讲的,下一次中央军委开会请他参加!”
罗瑞卿在自己的座位上欠了一下身子,点头表示:“是!”
接着,毛泽东再次批评了彭德怀、黄克诚、张闻天和周小舟等人:“对于党的事业、阶级的事业、人民的事业,居心不良的人,他就要走到他的反面。他的目的达不到。他们从来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他们只是我们的同路人,他们只是资产阶级分子、投机分子混到我们的党内来《毛泽东在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的讲话》(年9月)《中共党史资料》。……”
毛泽东断言这些人混进共产党的队伍中是“进行分裂活动、违犯纪律,其目的,其结果,一定是破坏无产阶级专政,建立另一个专政”,并强调指出“绝对不可以背着祖国,里通外国”,“不许可背着中央去接受外国的挑拨《毛泽东在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的讲话》(年9月)《中共党史资料》。”。
9月16日,在毛泽东的指示下,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确实表现改好了的右派分子的处理问题的决定》,指出:
凡是已经改恶从善、并且在言论和行动上表现出确实是改好了的右派分子,对于这些人,今后不再当作资产阶级右派分子看待,即摘掉他们的右派的帽子。
9月17日,新华社报道,全国农业展览馆在北京落成。
这一天,第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九次会议决定,任命国务院副总理林彪兼任国防部部长职务,免去彭德怀国务院副总理所兼国防部部长职务;同时任命国务院副总理罗瑞卿兼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免去黄克诚国防部副部长、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职务;还任命了谢富治为公安部长,免去罗瑞卿副总理所兼公安部部长职务。
这时正是建国10周年的国庆前夕,从上报的各种材料来看,全国形势明显地呈现着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但毛泽东并不满足于这些书面报告——形势究竟如何,他要到实际中去走一走、看一看……
第二天,毛泽东带了李银桥和王敬先等人,乘专列离开北京去到天津郊区视察。
9月19日,新华社报道,位于北京天安门广场东側的中国革命博物馆和中国历史博物馆建成。
这一天,毛泽东在天津郊区的一个农场视察;在稻田边上,看着长势茂盛的水稻,毛泽东问农场的负责人:“你们的水稻,亩产能够达到多少斤啊?”
这位农场负责人说:“八九千斤!”
毛泽东不大相信地再问:“这么多?”
农场负责人肯定地说:“这还是保守数字呢!搞好了,有的单产能够达到一万斤……”
毛泽东向稻田地里跨了两步,弯下腰,伸手抚一抚长势茁壮的稻禾,随即站直了身子,面向绿油油的稻田笑了……
9月20日至21日,离开天津后的毛泽东逗留济南。
在济南,毛泽东在专列上听取了山东省委第一书记舒同的汇报,并同历城县东郊人民公社党委第一书记郑松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
当舒同汇报山东省的封山育林时,毛泽东问:“你们年年谈造了多少林,封了多少山,我怎么从北京到上海,在飞机上看不到?”
对于毛泽东的这样一个提问,舒同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汇报说全省计划组织万劳动力上阵大搞山水林田——毛泽东再问:“能组织这么多人吗?”并说,“一定要实事求是,从实际出发,统筹安排,要注意群众的生活问题。”
舒同说:“一定认真落实主席的指示!”
毛泽东将头转向郑松问:“东郊公社今年秋季生产如何?玉米、大豆每亩能产多少?”
郑松回答:“玉米亩产至斤,间作大豆一二百斤。”
毛泽东说:“每亩一年增产几成就是很大的成绩了,你们比过去翻一番还多,这是很大的跃进。”
郑松说:“我们就是要搞大跃进!”
毛泽东的兴致很高,突然提出来要去游黄河,舒同急忙说:“那可不行,现在水冷……”
毛泽东说:“全国的大江大河我都渡了,还没有渡黄河,我明年夏天到济南来横渡黄河。”
其他的人也纷纷劝说毛泽东最好不要游黄河,说黄河的水流太急,漩涡太多;毛泽东笑道:“漩涡不可怕,你们可以事先勘查一下嘛!”
舒同表示说:“我们一定派人勘查。”
毛泽东说:“就这样定了,我明年7月下旬8月上旬来,你们先找人作点准备。”并说,“今日我请客,你们就在我这里吃午饭吧!”
午饭过后,毛泽东在舒同等人的陪同下走下专列,去到山东省农业科学研究所看棉花试验田……
离开农科所以后,毛泽东提出要去郑松所在的人民公社看一看;途中天降大雨,舒同提议不去看了,毛泽东却说:“下雨算什么?你们不去我去!”
在毛泽东的坚持下,一行人只得冒雨来到了东郊人民公社的大辛庄生产大队——毛泽东特意看了那里的玉米田和大豆田,并再次问郑松:“亩产多少?”
郑松回答:“这是片丰产田,亩产可达斤!”
毛泽东高兴地说:“加上小麦,就是亩产一千好几百斤,这是个大跃进啊!”
这时,也就在毛泽东在山东省视察农田的生产情况时,开了近一个月的中央军委扩大会议在北京结束。
9月22日,毛泽东一行人到了江苏徐州。当天下午,毛泽东指示他的专列驶往河南郑州。
次日下午6时,毛泽东的专列又出现在了河北省南部的邯郸市。
毛泽东已不止一次来到这里了,在专列上,李银桥想起了彭德怀,便有意借邯郸古城说起了《将相和》。
听着李银桥的讲述,毛泽东先是默默地吸着烟,不说一句话;后来,毛泽东熄灭了他手上的烟头,叹口气说:“不要讲了呢!彭德怀不是廉颇,我也不是蔺相如——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在路线问题上,从来就没有调和的余地。”
李银桥望着毛泽东那沉思中的脸,只得不再说什么了……
9月24日上午,毛泽东走下专列,在河北省委和邯郸地委等同志的陪同下,视察了磁县农村人民公社的棉田。
当毛泽东一行人出现在棉田地头时,正在棉田里劳动的姑娘们沸腾了,一句“毛主席来了”的呼喊,唤起了千万句“毛主席万岁”的欢呼声;这沸腾的欢呼声,久久地激荡在那一大片棉田的上空——穿了一身浅灰色中山装的毛泽东被一大群采棉姑娘们围拢着,毛泽东热情地同大家握手、亲切地同大家交谈,使激动不已的姑娘们感到了极大的幸福……
当天,新华社正式公开报道,首都人民大会堂建成,建筑面积17万多平方米,施工时间仅用了10个多月。
毛泽东此次离京,所看到的情况几乎都是农业生产上的粮棉高产和稳产,虽然看到的只是几块试验田和特定的丰产田,但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发生在农业战线上的巨大变化;再加上人们向他汇报的“一片丰收景象”和农业生产上的“丰收在望”,当他返回到专列上通知“回北京”时,已经是笑逐颜开了……
当天深夜,毛泽东一行人回到了北京。
二、首都北京迎国庆中苏关系起风波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10周年国庆前夕,首都北京城里到处张灯结彩、红旗飘飘。天安门广场东西两侧新近落成的中国革命博物馆、中国历史博物馆和人民大会堂,映衬着宽敞的天安门广场北面的天安门城楼,使天安门城楼显得更加庄严、壮丽。
宽畅的东西长安街上,一柱柱华灯柱上的彩旗迎风招展,一条条醒目的标语横幅高高地悬挂在街心上方,街道两旁整齐地摆放着五颜六色的鲜花,一座座高大的建筑物上也都竖起了鲜艳的五星红旗,行走在街上和骑着自行车的人们个个脸上挂着欢欣喜悦的神情,整个北京城里到处呈现着一派迎接盛大节日的喜庆气象……
花团锦簇迎国庆,热情洋溢接外宾。
从年9月26日起,先是亚洲各社会主义国家的代表团依次到达北京,前来参加中国建国10周年的庆祝活动;其中有金日成首相率领的朝鲜党政代表团、胡志明主席率领的越南党政代表团、泽登巴尔主席率领的蒙古党政代表团……
毛泽东视察河北邯郸,同采棉姑娘在一起(年)
从9月27日起,东欧各社会主义国家的党政代表团也陆续抵京,参加中国建国10周年的庆祝典礼并进行友好访问;他们是匈牙利人民共和国主席伊斯特万率领的党政代表团,阿尔巴尼亚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委员、部长会议主席谢胡率领的党政代表团,捷克斯洛伐克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总统诺沃提尼率领的党政代表团,波兰国务委员会主席、统一工人党中央政治局委员萨瓦茨基率领的党政代表团,保加利亚共产党中央政治局委员、国民议会主席团主席加涅夫率领的党政代表团……
连日来,还有许多非社会主义国家的共产党和工人党的代表团先后抵达北京,参加中国的国庆活动和进行友好访问。
28日,毛泽东和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人一起出席了在新落成的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的庆祝建国10周年大会……
刚刚率团正式访问了美国的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苏联部长会议主席尼基塔·赫鲁晓夫和苏联外交部长安德列·葛罗米柯回到莫斯科后,立即飞往北京参加中国的国庆活动。
赫鲁晓夫在美国期间,同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在戴维营进行了3天的个人会谈——赫鲁晓夫在访问期间的公开声明中,多次强调核武器的危险性,呼吁和平共处和普遍彻底裁军,高度赞扬了艾森豪威尔;返回莫斯科后,赫鲁晓夫又表达了他对艾森豪威尔总统“真诚希望结束冷战和改善我们两个大国之间的关系”的信心。消息传到北京,自然引起了毛泽东和中共中央诸多领导人的极大愤怒和强烈不满……
9月30日,毛泽东、刘少奇、宋庆龄、董必武、朱德、周恩来等人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盛大国宴,热情招待80多个国家的贵宾和国内的各界人士。
在国宴上,周恩来致欢迎词,代表中国共产党中央、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热烈欢迎各国朋友们的到来;致词中,周恩来避开了对赫鲁晓夫访问美国的批评,表示祝贺他“作为和平使者访问美国所获得的成功”。
二、首都北京迎国庆中苏关系起风波
赫鲁晓夫在答词中警告不要企图“用武力去试试资本主义制度的稳固性”。
剃着光头的赫鲁晓夫惯以大国领导人的身份自居,讲话不顾及场合,自以为是,这时更是信口开河。他说:“社会主义给人们带来了和平——这是最大的幸福。社会主义阵营的力量越壮大,她就越有可能有效地捍卫世界和平事业。现在,社会主义的力量已经十分强大,因此,有了排除以战争作为解决国际争端的手段的可能性。”
穿了一身浅灰色中山装的毛泽东坐在宽大的宴会桌前,默默地吸着烟,一言不发。
赫鲁晓夫继续说:
“现在,某些资本主义国家政府的领导人,开始表现出以现实主义态度来了解世界上既成形势的倾向。我刚从美国回来,在我同艾森豪威尔总统交谈的时候,我有了这样的印象,得到不少人支持的美国总统是明白必须缓和国际紧张局势的……
“因此,我们这一方面也应该尽力排除作为解决争端的手段的战争,而用谈判来解决争端……
“维护和平只有一条道路,这就是不同社会制度的国家的和平共处。”
通过翻译听了赫鲁晓夫的话,在座的毛泽东和周恩来等人的脸上露出了极为明显的不悦……
赫鲁晓夫只顾看着他的发言稿,依然在喋喋不休地讲着:
“社会主义国家拥有种种手段对付帝国主义侵略者的阴谋,帝国主义侵略者企图通过干涉我们这些国家的内政,来把我们从社会主义的道路上拉开,并使我们回到资本主义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但是,这当然绝不是说,既然我们这么强大,就应该用武力去试试资本主义制度的稳固性。这是不正确的,因为人民将不会理解,也绝对不会支持那些想这么干的人。甚至像社会主义这样一种崇高而进步的制度,如果人民不要它,也不能用武力强迫他们接受。因此,一贯执行和平政策的社会主义国家集中精力来进行和平建议;至于哪一个国家什么时候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问题,这要由人民自己来决定,这件事对我们是最神圣的……”
宴会过后,毛泽东带着满肚子的气回到了中南海。
在丰泽园菊香书屋的紫云轩卧室内,毛泽东甩臂脱掉穿在他上身那件中山装,躺倒在那张他睡习惯了的大木床上久久合不拢眼;躺了一会儿后,他起身下床,依然坐在沙发上连续吸烟、不停地喝茶水。室外的风带了一丝丝凉意吹进室内,侍卫在一旁的封耀松见到毛泽东的这副样子,知道毛泽东在生气,但他更知道在毛泽东生气的时候是没有谁能劝得了的、也没人敢近前去劝……
年10月1日,灿烂的阳光照耀着被红旗和鲜花覆盖了的整个天安门广场;在红旗和鲜花的下面,是千万张热情洋溢的笑脸——70万人的游行队伍从凌晨起便聚集到了天安门广场和东长安街上,满怀着欢悦的心情等待着伟大领袖毛泽东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检阅……
鲜艳的五星红旗在天安门广场上空迎风飘扬。广场北面的观礼台上,参加国庆盛典的各界代表和英雄模范、国际友人早已站满了上上下下的每一个角落。五颜六色的气球飘悬在广场上千万人的手中,广场东西两侧雄伟的人民大会堂和中国历史博物馆、中国革命博物馆楼顶上彩旗招展……
这一天,《人民日报》发表社论——《为第二个十年的更伟大的胜利而奋斗》。
8时30分,天安门城楼上陆续出现了前来我国参加国庆盛典的各国代表团人员的身影;临近9时,众多友好国家的领导人也醒目地出现在了天安门城楼上,其中有朝鲜的金日成、越南的胡志明、蒙古的泽登巴尔、阿尔巴尼亚的谢胡、波兰的萨瓦茨基、捷克斯洛伐克的诺沃提尼,还有苏联的赫鲁晓夫……
9时30分,天安门广场上鼓乐齐鸣,安置在广场周围的广播喇叭里播放出了动人心魄的《东方红》乐曲——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宋庆龄、董必武等人健步出现在了天安门城楼上……
整个天安门广场,顿时一片欢腾!
同时登上天安门城楼的还有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政治局委员们、国务院的副总理和政府各部的部长和副部长、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并众常委、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将帅及战功显赫的一大批功臣模范人物……
建国10周年庆祝大会由北京市市长彭真主持。
彭真讲话后,新任国防部长林彪向解放军全体陆海空三军发布了国防部命令;随后,盛大的阅兵式和群众游行开始了……
天高气爽翔鸽舞,军威赫赫大阅兵!
就在这时,在天安门城楼上,赫鲁晓夫却不合时宜地通知毛泽东,苏联决定中止帮助中国搞原子弹的协定;毛泽东听后仍然红光满面地谈笑风生,和周恩来、邓小平、陈毅等人指点着游行队伍,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入夜,天安门城楼上灯火辉煌,五颜六色的节日礼花绽放在天安门广场上空;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围坐在天安门城楼上,和首都群众一起观看焰火,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着无比欢快、喜悦的神情……
从天安门城楼上下来,回到中南海内,毛泽东的脸色变了,变得异常严肃起来;封耀松一见毛泽东这副样子,不敢近前去问为什么,便去叫来了毛泽东的卫士长李银桥。
李银桥知道苏联的赫鲁晓夫率团到了北京,也知道不久前赫鲁晓夫和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在戴维营会谈的消息;他长期跟随在毛泽东的身边,深知毛泽东的意志和脾气,更知道目前国家经济正陷入困境时期,而且多事——中苏边境、中印边境、台湾海峡、东南沿海都不平静……
社会上,一般干部和普通的老百姓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北京的人民群众为了迎接国庆,正在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挂红旗,刷标语,歌声、笑声、锣鼓声处处可闻……
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陈云、林彪、邓小平、陈毅、彭真等中央领导人在中南海宽敞明亮的颐年堂会客厅内,同来访的赫鲁晓夫等苏联领导人开始了会谈。
李银桥和封耀松、刘少奇的卫士长石国瑞、周恩来的卫士长成元功、朱德的卫士长郭仁等人在隔壁值班室,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密切地注视着会谈中的一切……
会谈开始时,双方都表现了必要的礼貌,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笑声;谈入正题后,气氛便越来越紧张了。
赫鲁晓夫通过翻译告诉毛泽东,说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已经“找到解决台湾问题的好方法了”;毛泽东问是“什么样的好方法”,赫鲁晓夫说“台湾应该用列宁处理远东共和国的办法来解决”。
毛泽东当即通过翻译反驳说:“远东共和国是列宁建立的,并且由共产党来控制;请问赫鲁晓夫同志,你想像中是否今天的台湾也能由中国共产党控制呢?”
赫鲁晓夫面对毛泽东的提问,无言以对,便岔开话题,要求中国无条件释放8名在朝鲜战争期间和其后在东北俘获的美国空降特务——周恩来说根据他们所犯罪行的轻重程度,已经释放了3名。
赫鲁晓夫说:“那么还有5名呢?”
周恩来说:“他们的刑期还没有满……”
赫鲁晓夫大声说:“你们完全可以给他们减刑!”
毛泽东毫不迟疑地说:“这个更困难了,你晓得我们中国是有法律的。”
赫鲁晓夫立刻涨红了脸,坚持说这几个人一定要释放,因为他已经答应艾森豪威尔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元帅、国务院副总理兼外交部长陈毅插话说:“尊敬的赫鲁晓夫同志,你把美国空投到苏联的特务全放了,也用不着同我们商量么!”
这件事情没有谈成,赫鲁晓夫转而谈到了中国和印度的边界冲突问题,指责中国“为什么开枪”?毛泽东和周恩来、林彪、彭真、陈毅几个人反复向赫鲁晓夫说明事实真相,赫鲁晓夫就是听不进去,一再责备中国“打死了印度人”。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毛泽东只得对赫鲁晓夫说:“在中印边界问题上,你们做得不对、不公平,你们公开地表明我们两党的分歧。”
彭真也说:“我们不知道你们苏联是什么原则,难道别人越境,先开枪达12个小时之久,还不还击吗?”
会谈终于发展成了争吵。李银桥等人隔着纱帘见赫鲁晓夫暴跳如雷地吵着、嚷着,毛泽东一脸严肃、但神情泰然自若;赫鲁晓夫挥舞着两只手大吵大叫,叽里呱啦地咄咄逼人,毛泽东却不慌不忙地抬手在他和赫鲁晓夫之间划了一横道,像是划楚、汉分界的鸿沟似的说了句什么——赫鲁晓夫又立刻大叫起来,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陈毅、彭真等人立刻作了措辞强硬的插话,苏联方面的葛罗米柯等人也纷纷插话互相指责,双方吵得一塌糊涂。
争吵中,赫鲁晓夫耍起了无赖伎俩,竟然提出要中国偿还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使用的苏联武器的“债务款项”;陈毅听了勃然大怒,喝问在朝鲜战场上牺牲了那么多的中国志愿军战士,这笔“债务”该如何算?
赫鲁晓夫厚颜无耻地让中国去向美国、向朝鲜“讨债”;毛泽东严厉地驳斥了赫鲁晓夫的无稽之谈,说朝鲜是我们的朋友、友好邻邦,支援朝鲜是我们一个共产党国家应尽的神圣的国际主义义务,美帝国主义是我们的敌人,对于敌人只有战斗、绝不屈服!
李银桥等人在值班室注意到,苏联方面惟有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苏斯洛夫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讲……
会谈快结束时,赫鲁晓夫挥拳舞臂地摆出一副“老子党”的架势,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显得盛气凌人;毛泽东将大手在沙发的扶手上轻轻一拍,愤然起身,微挺胸膛,高傲地昂着头,表现出一副凛然不可欺的神姿——在这样的一种态势下,会谈即将破裂,周恩来只得站起身来劝告双方都要冷静、再冷静;毛泽东坐了下来,吸着烟,率先缓和气氛说:“声明已经发表了,不谈了,算了吧!”继而又对赫鲁晓夫说,“我、刘少奇同志和周恩来同志,都说过你们的问题。但这是一小部分的问题,是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之比。我们的基本路线是一致的,只是在个别问题上有分歧。现在可否还这样认为?”
赫鲁晓夫也放缓了语气说:“我们一向是这样认为的。”
毛泽东说:“在原则问题上、个别问题上的分歧,不应该影响我们的团结。”
赫鲁晓夫说:“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中国支持了我们,而我们也支持了你们。今后还是这样的。”
至此,会谈总算没有以宣告破裂而结束,双方最后都表示了团结的愿望。
年国庆节期间,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空防部队业已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已经调入北京周围地区的精锐的米格19歼击机群、口径85毫米的高射炮群和刚刚进行改装训练仅4个月的地空导弹部队均已奉命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
早在年年初的1月至3月间,台湾国民党空军便利用美国提供给它的RB-57D高空侦察机,多次侵入大陆上空纵深地区进行高空战略侦察活动,其飞行路线遍及福建、上海、江苏、湖北、河北、山东等13个省、市。
RB-57D为亚音速、双发喷气式单翼高空侦察机,飞行高度可达18至2万米,其续行时间为8-95小时,最大航程6公里,机上配有4部航空照相机,于185万米的高空可实施航空拍摄长约公里、宽70公里地幅的地面目标;由于该机具有重量轻、升限高、载油量大、续行能力强等特点,一时间得以多次侵入大陆上空从事隐蔽侦察活动而未受到任何惩罚。
6月间,该机又两次飞临北京上空……
为了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9月初,5个地空导弹营奉命进入北京周围地区实施环形设防,30个导弹发射架直耸蓝天,犹如30支寒光闪闪的利剑直逼长空……
雷达开机织天网,导弹凛凛卫长天!
10月4日,赫鲁晓夫借离开北京之际,在北京首都机场发表了一个简短讲话,重申了他所坚持的信念,即“能够永远地排除把战争作为解决国际争端的工具”,苏联“将利用一切可能来消除‘冷战’”——他这次来北京,中苏双方没有达成任何协议,也没有发表任何公报。
10月7日,星期日。
上午10时03分,情报雷达报告,美制蒋机一架从浙江温岭窜入大陆,高度10米;敌机虽远在浙江上空,北京地空导弹部队指挥员张伯华已向各导弹营阵地下达了“做好战斗准备”的命令……
11时15分,敌机距北京公里、高度19米、航路捷径米、直行临近;11时50分,制导雷达开机,当敌机距离公里的时候,二营制导雷达捕捉住了目标!
这时,敌机似乎浑然不觉……
12时04分,“轰——”地一声巨响,一发地空导弹喷射着火焰直射蓝天,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导弹也相继腾空而起,如火龙、似利剑刺破青天……
在中南海,兴奋中的周恩来给毛泽东打来了“报告主席,美蒋的高空侦察机在通县被我们打下来了!”
毛泽东在中南海丰泽园的菊香书屋接了电话很高兴,对着电话大声对周恩来说:“好么!这一下蒋介石要哭鼻子了,美国人会头痛的,赫鲁晓夫也要困不着觉哩!”继而又说,“恩来呀,给导弹部队发贺电,给大家庆功!”
10月上旬末,周恩来几次到丰泽园的菊香书屋来见毛泽东,详细汇报了他所率领的小组同苏联人进行两国科学技术合作谈判的具体内容。
毛泽东听后吸着烟说:“辛苦你了,不容易呢!”又说,“要掌握原则,把握分寸,多学技术,少留后患。”
周恩来请示:“苏联人要我们表态支持他们搞裁军,我们是否要发一个声明呢?”
毛泽东表态说:“声明当然要发,搞裁军么!要裁军,就全面裁军,不搞单方面裁军;发声明,我看以全国人大的名义发为好,不要以我们党和政府的名义发,这叫人民的事情人民办。”
周恩来点头应道:“好的!”
交谈中,毛泽东谈到了不久前去世的李济深:“李济深是为中国的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作出过重大贡献的国民党人,我们大家都不能够忘记他。”
周恩来也说:“是的,我们共产党人是不会忘记一切为人民的解放事业作出过贡献的人的!”
10月13日晚上,毛泽东在中南海丰泽园的菊香书屋再次与彭德怀谈话,还是要彭德怀多读几本书;彭德怀又一次提出要到农村去参加劳动,毛泽东只得再次对他说:“你年纪大了,就不要去人民公社劳动了……”
彭德怀说:“总让我在家里待着,我待不住、闷得慌……”
毛泽东说:“下去的事,过几天再说吧!”
彭德怀只得不再说什么了……
10月14日,毛泽东在中南海紫光阁同前来中国参加国庆活动的波兰党政代表团的人们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
在谈话中,毛泽东指出:“即便是兄弟的共产党国家,在一切重大问题上,在原则问题上,也必须要完全依靠自己国家和自己国家人民的力量”,“任何企图依靠别人帮忙过日子的想法,都是错误的,靠是靠不住的……”
听了毛泽东的这些话,萨瓦茨基猜测:这次赫鲁晓夫访问美国后刚刚回到莫斯科,又匆匆忙忙地赶来中国,联想到他在几个公开场合的几次讲话内容,肯定是同中国的领导人之间发生了某些不愉快……
三、毛泽东带书离京虑国事忧心忡忡
年10月15日,毛泽东批示推迟召开全国计划工作会议。
同日,新华社报道:国务院最近发出指示,决定提高大豆、花生、甘蔗、甜菜、菜牛的收购价格和大豆、豆油、花生、花生油、牛肉的销售价格,降低药品青霉素和链霉素的销售价格。
在这期间,中国的北方严重干旱、而往年多雨的南方不少地区如今也是难得见到有几滴雨水从天上掉下来……
10月中下旬的一天,毛泽东在人民大会堂接见拉丁美洲17国共产党代表团时,发表谈话说:“我欢迎你们来,中国共产党欢迎你们来,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欢迎你们来!”
在谈及中国的建设情况时,毛泽东对朋友们说:“过去10年内,革命和建设同时进行,头8年我们的精力放在革命,放在扫清社会主义建设道路。后两年,我们的全部精力放在建设。今后10年或20年内,主要精力放在社会主义建设方面。”
10月18日,由野坂参三主席率领的日本共产党代表团抵达北京,参加中国的国庆10周年庆祝活动。
当天,毛泽东在人民大会堂同野坂参三和由他率领的日本共产党代表团成员进行了亲切友好的谈话。
在谈话中,毛泽东向日本客人再次表达了他的一个战略思想——争取10年、20年的时间搞建设。他说:“整个国际形势是好的。西方统治集团,美国集团,这个集团的大部,都对打第三次世界大战抱着恐惧。我们利用他们的困难争取和平时间,这是可能的。而且不会是很短的和平时间,争取比较长的和平时间是可能的。我们历来是这样估计的,情况是向好,不是向坏。战争的情况也要估计到。总的情况来看,争取10年至15年的和平时间是可能的。”并说,“我们并不想去解放台湾、金门、马祖,看情况的发展再去解决。澳门也不去解放它,同国际上有关联的地方,要看情况。争取10年、20年的时间搞建设。”
在以后几天的时间里,中日两党代表团在北京举行了会谈,并发表了联合声明。
20日至21日,多事的中印边界发生了比以往更加激烈的枪战——印度武装巡警不顾我方的一再抗议,悍然侵入到中印边界西段我国境内的空喀山口纵深地带,制造事端,并对我方劝阻人员首先开枪开炮;我边防部队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被迫自卫还击……
《战地通报》报到中南海,毛泽东看后在颐年堂对周恩来和罗瑞卿等人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人先犯我,我后犯人!”又说,“来而无往非礼也!退避三舍,先礼后兵,我想印度的兵是不禁我们打的。”
罗瑞卿说:“我看早就该教训他们一下!”
毛泽东问周恩来:“西藏怎么样?”
周恩来回答:“西藏的局势很稳定,我们党的和平改革政策越来越深入人心……”
毛泽东点头说:“这就好……”
这时远在地球另一端的纽约,联合国大会第十四届会议通过了一项所谓“西藏问题”的非法决议案,对中国政府在西藏地区所实行的和平改革政策横加指责;对此,毛泽东指示周恩来,要国务院发表严正声明,抗议美国又一次挟持联合国中的多数国家粗暴干涉中国内政。
10月22日下午,毛泽东在中南海怀仁堂同来京的西藏班禅大师进行了谈话。
谈话中,班禅大师表示说:“西藏地方政府隶属于中央政府领导,藏族同胞欢迎中央政府制定的和平改革政策,这一点是肯定的。”
毛泽东称赞说:“这就好,中央政府是完全相信西藏人民的。”
晚上,毛泽东在一份文件上对中直机关开展反右倾斗争问题作出批示。
第二天上午,毛泽东就中直机关开展反右倾斗争问题再次作出批示,同时就关于研究广东省对部分副食品实行派购办法作出批示。
午饭后,毛泽东带了李银桥和随身卫士封耀松、王敬先等人,还有国务院副总理兼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罗瑞卿、中央办公厅机要处处长叶子龙、以及保健医生李志綏和护士长吴旭君等人,一起乘专列离开北京,又一次开始了南下视察。临行前,毛泽东特意向中央办公厅的随行人员逄先知交代,必须带上以下书籍:
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主要著作,包括《资本论》、《马克思恩格斯文选》(两卷集)、《马克思恩格斯通信集》、《反杜林论》、《工资、价格和利润》、《哥达纲领批判》、《政治经济学批判》、《自然辩证法》、《列宁文选》(两卷集)、《二月革命到十月革命》、《无产阶级革命和叛徒考茨基》、《国家与革命》、《“左派”幼稚病》、《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无政府主义还是社会主义?》、《进一步,退两步》、《做什么》、《什么是“人民之友”?》、《列宁主义基础》、《列宁主义问题》、《联共(布)党史》;
《毛泽东选集》全部;
普列汉诺夫:《艺术论》、《历史的一元论》;
黑格尔的著作;
费尔巴哈的著作;
欧文、傅立叶、圣西门三大空想社会主义者的著作;
《西方名著提要(哲学社会科学部分)》;
冯友兰的《中国哲学史》;
《荀子》、《韩非子》、《论衡》、《张氏全书》(张载)、关于《老子》的书十几种;
《逻辑学论文选集》(科学院编辑);
耶方斯和穆勒的名学(严译丛书本);
米丁的《辩证唯物论与历史唯物论》;
苏联大使尤金等人的《辩证唯物论概要》;
艾思奇的《大众哲学》及其他著作;
杨献珍的哲学著作;
苏联的《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第三版);
河上肇的《政治经济学大纲》;
从古典政治学家到庸俗经济学家的一些主要著作;
近几年间中国经济学界关于政治经济学的论文选集;
《六祖坛经》、《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法华经》、《大涅经》;
《二十四史》(大字本、全部);
《史记》和《资治通鉴》的标点本;
范文澜的《中国通史简编》;
郭沫若的《十批判书》、《青铜时代》、《金文丛考》;
吕振羽的《中国政治思想史》;
赵翼的《二十四史札记》;
马克思主义观点的西洋史、日本史;
苏联大百科全书选译;
苏联一位学者给毛泽东的信(讲述社会主义社会的矛盾问题);
朱熹的《楚辞集注》和《屈宋古音义》;
王夫之关于哲学和历史方面的著作;
《古文辞类纂》、《六朝文絮》;
《鲁迅全集》(包括鲁迅译文集)、《海上述林》;
有关自然科学方面的基本知识书籍;
有关技术科学方面的基本知识书籍;
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
字帖、字画……
所有这些书籍,整整装了8只大箱子;见到这些书籍,随行人员们猜测,这次毛泽东南下视察,时间一定会很长……
10月24日,毛泽东的专列正行驶在山东的地面上;隔窗望去,大家见到铁路沿线的土地龟裂,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盐碱地。毛泽东眼睁睁地望着车外,久久不说一句话……
同一天,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了关于今冬明春继续开展大规模兴修水利和积肥运动的指示。
26日,毛泽东的专列驶入江苏。
这一天在北京,我国外交部就印度武装人员侵犯我国西藏地方的西北边境并且进行武装挑衅发表声明,对印度的侵略行径提出了严正抗议。
当天夜间,毛泽东的专列停在了徐州。
27日,毛泽东的专列驶入安徽。这时,大田里看不到丰收的庄稼,田埂上却插着一面面红旗……
毛泽东一路凝视着,沉思默想,香烟吸了一支又一支,吸得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都泛黄了,再也没有了前些日子刚听到打下了敌机时的那种兴奋之情;李银桥站在毛泽东的身边,给毛泽东续上了茶水,听毛泽东喃喃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呢?”
李银桥发现,毛泽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圈陡然泛红……
入夜,车到合肥。整座城市黑沉沉的,不见一点点光亮、不闻一丝丝笑语。安徽省委第一书记曾希圣和合肥市的领导同志到专列上向毛泽东汇报,说由于长江水流严重不足,只剩主航道有些水……
毛泽东沉默着,依然不说一句话。面对黑沉沉的城市,毛泽东没完没了地吸烟、喝茶;后来,他让李银桥召集了叶子龙、罗瑞卿等人来到他所在的车厢,同大家讲起了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几次大灾荒,接着又讲了“现在有人趁火打劫、想逼我们屈服”——他问大家:“没骨气的国家是不敢顶的,你们敢不敢顶?”
“敢顶!”
李银桥等人知道毛泽东指的是苏联的赫鲁晓夫。
“他越压我们越要顶!”毛泽东将他的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了车窗前的桌面上,又说,“老子就是不信邪!我相信,嚼得菜根,百事可做!”
李银桥发现,这时的毛泽东有些激动起来:“列宁说过,‘想要革命吗?你们就应当是强者!’”
罗瑞卿插话:“主席,只要你指到哪里,我们这些人一定打到哪里!”
叶子龙也说:“不就是赫鲁晓夫和尼赫鲁吗?我们连美帝国主义都不怕,难道还怕他们?”
毛泽东点点头,随即斜挺了右肩和胸膛,仿佛要挑起大山似的;凡是在毛泽东身边的人,心情都异常地踏实、坚定下来。
这时李银桥想,作为领袖人物,不遇挑战是难以充分表现英雄本色的。即便是在困难面前,由于毛泽东那与生俱来而又在艰苦复杂的斗争环境中锻炼而就的坚强性格、气质,决心和意志,在历史的紧要关头总会产生出一种巨大的力量——他一生是强者!
10月29日,毛泽东一行人离开专列改乘汽车经浴溪口、马鞍山到达南京。
在南京,江苏省委第一书记江渭清向毛泽东请示:“在反对党内的错误倾向时,江苏省委考虑应该掌握有右反右、有‘左’反‘左’的原则,即有什么反什么、有多少反多少”。李银桥见毛泽东很赞成这个意见,并听毛泽东说:“这样比较科学,实事求是么!”
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来见毛泽东。毛泽东问他:“南京方面的事情怎么样啊?”
许世友回答:“稳如泰山!”
毛泽东说:“你这里哪有泰山么?有的只是紫金山。”
许世友随即说:“请主席放心,我这里保证稳如——紫金山!”
毛泽东笑了,在座的江渭清也笑了,就连许世友自己也咧开大嘴笑起来……
入夜,回到专列上的毛泽东带领着他的一行人离开南京前往上海——陪同毛泽东一同前往上海的人员当中有安徽和江苏两省的负责人曾希圣、刘顺元、惠裕宇、陈光和彭冲。
谈话中,毛泽东又一次问起了农业生产的情况;大家都说情况很好,不但比去年好,而且是“好得多”,让毛泽东“放心”……
时值深秋,江南的夜风已经有些凉了;而在毛泽东乘坐的专列上,保温性能比较好,尽管是在夜里,车厢内的气温和白天比较起来,也不显得有多大变化。列车在行进中,车厢内亮着灯光,毛泽东坐在办公桌前看书;突然间,毛泽东放下书,摆手招呼李银桥:“去叫护士长来!”
不一会儿,吴旭君挎着个医药箱快步跑了来:“主席,有事儿?”
毛泽东用手捂着肚子说:“肠子疼呢!”
“我看看!”吴旭君立刻上前给毛泽东检查身体,然后说,“吃几片药吧?”
毛泽东说:“吃么!”
吴旭君打开她的医药箱,一边给毛泽东取药,一边说:“这是磺胺剂,四小时吃一次,一次4片……”
李银桥接了药,吴旭君又嘱咐说:“主席得注意休息!”
毛泽东说:“晓得了!”
吴旭君离开后,李银桥催促毛泽东按照吴旭君的嘱咐吃了第一次药,然后盯着毛泽东躺下来休息……
4个小时过去了,李银桥再给毛泽东服了第二次药;这时候,毛泽东感到车厢里边有点儿热,便让李银桥和封耀松等人打开车窗透透空气:“通通风么!”
李银桥有点儿担心:“感冒了怎么办?”
毛泽东不容分说地大吼了一声:“打开!”
李银桥看了封耀松一眼,封耀松使了一个眼色、表示没办法,两个人只好分头去打开了几扇玻璃窗……
10月30日傍晚6点多钟,毛泽东的专列停在了上海市支线徐家汇的顾家花园——上海市的柯庆施和陈丕显早已等候在这里了,车一到站,两个人立刻走上专列迎接毛泽东……
在专列上,柯庆施问毛泽东:“现在是不是下去一下?”
毛泽东表示:“不下去。”
柯庆施提示说:“他们有个晚会。”
毛泽东摆手说:“什么晚会也不看。”
陈丕显提议:“游泳吧?”
毛泽东依旧摆摆手:“现在怕游水。现在我有肠子病,昨天晚上吃了8片磺胺剂,把它压了一下,同时又把窗户开开,大吹其风,温度降了,一睡就睡10个钟头,直到今天下午4点。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游水了,怕下水,身体搞得不行了。”
听毛泽东这样一讲,柯庆施和陈丕显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接下来,毛泽东同前来汇报工作的曾希圣、刘顺元、惠裕宇、陈光、彭冲等人详谈了国家的粮食储备问题,并同柯庆施、陈丕显、曾希圣、刘顺元等人谈了工农业生产计划、粮食生产与政策以及农村社会主义教育等问题。
次日清晨,毛泽东在专列上看了河北省吴桥县王谦寺人民公社关于发展养猪事业的一份简报后,随即提笔给新华社社长吴冷西写了一封尽快在全国范围内大力发展养猪事业的信《毛泽东文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年6月版第页。:
此件很好,请在新华社《内部参考》发表。看来,养猪业必须有一个大发展。除少数禁猪的民族以外,全国都应当仿照河北省吴桥县王谦寺人民公社的办法办理。
各地公社养猪不亚于吴桥的,一定还有很多。全国都应大办而特办。要把此事看得和粮食同等重要,看得和人吃的大米、小麦、小米等主粮同等重要。把包谷升到主粮地位。
苏联伟大土壤学家和农业学家威廉氏威廉氏,即威廉斯。强调说,农、林、牧三者互相依赖,缺一不可,要把三者放在同等地位。这是完全正确的。我认为农、林业是发展畜牧业的祖宗,畜牧业是农、林业的儿子。然后,畜牧业又是农、林业(主要是农业)的祖宗。美国的种植业与畜牧业并重。我国也一定要走这条路线,因为这是证实了确有成效的科学经验。一头猪就是一个小型的有机化肥工厂。一人一猪,一亩一猪,如果能办到了,肥料的主要来源就解决了。大养特养其猪,以及其他牲畜,肯定是有道理的。
毛泽东的这封信,促进了全国养猪事业的发展,给全国人民增添了尽可能多地吃到猪肉的机会……
上午,正在上海的国家副主席宋庆龄到专列上来看望了毛泽东……
当天夜间,毛泽东乘车到达杭州——建国后,这已经是他第15次来杭州了。
年11月1日,住进了杭州西湖边南屏山疗养地的毛泽东,得到了洛阳第一拖拉机制造厂建成投产的消息,很高兴,手中拿着报上来的材料,对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们说:“这就好了呢!中国的老百姓,从此可以用自己生产出来的拖拉机耕田了!”
在杭州的第一个星期,毛泽东带领着他的随行人员,到郊区的许多地方进行了视察,深入了解当地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情况,并多次同人民公社的社员们进行了认真、细致地交谈……
11月3日,周恩来和彭真、王稼祥、胡乔木、雷英夫雷英夫,时任中央军委总参谋部作战部副部长。等人飞到杭州向毛泽东汇报工作,同时请示对发生在中印边界西段空喀山口武装冲突的处理意见。毛泽东认真审视了周恩来和雷英夫展开的军事地图,同他们认真商谈了有关中印边界问题的处理意见;稍后,毛泽东又同周恩来、彭真、胡乔木等人详谈了有关国家经济计划指标等问题。
临离开杭州,周恩来向毛泽东呈递了他写给印度总理尼赫鲁的一封信。
11月6日中午,毛泽东接了周恩来打来的一个电话,周恩来再次向毛泽东通报了最近发生在中印边境上的许多事情。毛泽东在电话上对周恩来讲:
“建议双方立即无条件撤军,东边从‘麦克马洪线’,西边从双方的实际控制线;要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基本原则,做到有理、有利、有节……”并说,“你写信告诉尼赫鲁,由于中印两国的边界从来没有认真划定过,而且又非常漫长,距离两国的政治中心又都很远或者比较远,如果两国政府不想出一个十分妥善的解决办法,我担心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边境冲突今后还有可能出现;而只要出现了这类冲突,哪怕是很小的冲突,都会被那些敌视我们两国友谊的人所利用,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11月7日,周恩来就中印边境问题写信给印度总理尼赫鲁,着重写了毛泽东要他转告的意见,同时代表中国政府建议:中印两国的武装部队立即从中印边界东边的所谓麦克马洪线和西边的双方实际控制线各自后撤20公里;在双方撤出武装部队的地区,双方保证不再派遣武装人员驻守和巡逻,但是仍然保留民政人员和非武装的警察,以执行行政任务和维持秩序。
同一天,赫鲁晓夫在莫斯科指出:苏联政府将“全力帮助”找到一个解决中印边界争端的办法,这一争端应该在友好的气氛中得以解决;关于发生于10月20日至21日的中国边防战士在自己的国土上自卫还击一事,赫鲁晓夫指出:该地区“荒无人烟,而且毫无特殊价值”。苏联的新闻界对于这件事似乎一律采取了完全“中立”的态度,把中印两国各自的观点在报纸上置于同等地位,不加任何评论。
毛泽东这时在杭州,每天除了看书之外,还要接阅许多由中央办公厅从北京空运来的机密文件和报告;但他对于来自外界的各种报道却不加任何评论、不表态,这使在他身边工作时间久了的许多人都感到:对于中印边界之事,毛主席他老人家已是“成竹在胸”了……
直到11月12日,当毛泽东接到我国第一台靠液压传动的内燃机车在青岛四方机车车辆厂试制成功的内部通报时,才打破了连日以来的“沉寂”,立刻让杨尚昆打电话给新华社,要新华社尽快予以报道。
当天下午,毛泽东在杭州主持工作会议并发表讲话,第一次对美国前国务卿杜勒斯“和平演变”社会主义国家的言论作出评论说:
“杜勒斯的路线,在他在世的时候就有了。比如他在今年1月28日在众议院外交委员会作证时说:‘基本上我们希望鼓励苏联世界内部起变化。’这个所谓苏联世界,并不是讲苏联一个国家,是社会主义阵营,是我们内部起变化。‘从而使苏联世界不再成为对世界的自由的威胁,只管他们自己的事情,而不去设想实行共产主义化的目标和野心。’他在众议院外交委员会另一次发言中讲:‘绝不结束冷战。’看来,冷战全部结束,对他们是不利的。还是这次演说,他说:‘用正义和法律代替武力。’仗不打,要搞法律同正义。他又说:‘在这方面极为重要的,是要认识到,在这种情况下放弃使用武力并不意味着维持现状,而是意味着和平的转变。’和平转变谁呢?就是转变我们这些国家。搞颠覆活动,内部转到合乎他的那个思想。”
并强调说:“就是说,他那个秩序要维护,不要动,要动我们,用和平转变,腐蚀我们。”
谈了这些之后,毛泽东进而说:“对于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必须要有所警惕。‘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在中国历史上,老子打下的江山被儿子断送掉的,例子很多嘛!历史的教训必须引起我们的高度注意,我们的党将来会不会变质?杜勒斯的预言会不会在不久的哪一天在中国实现?这是很难预料的。建国10年了,我们从现在起就要讲这个问题,要引起全党和全国人民的极大警惕……”
11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实际上已经是临近傍晚了;毛泽东带了李银桥和封耀松二人,离开南屏山住地,乘船荡入西湖——夕阳西下,西边天际间的红云给荡漾在晚风中的湖面披上了一层飘动的红纱;湖面上没有一条游船,也见不到一个人,整个湖面显得格外清冷……
泛舟湖上,毛泽东吸着烟览观西山,对同船的李银桥和封耀松说:“建国10年了,西湖早已是人民的西湖,再不是秦桧和贾似道时的西湖了……”
李银桥听不懂毛泽东话中的意思,他不知道贾似道是谁,只知道秦桧是杀害民族英雄岳飞的刽子手、被后人唾骂的千古罪人;封耀松像是领悟了毛泽东话中的含意,接口说:“我们共产党人打天下,就是要推翻一切剥削者,为人民谋幸福么!”
毛泽东笑了笑,将手中的烟头丢进水中说:“现在的问题是怎样保住人民的江山,这可是千百万革命先烈用鲜血和头颅换来的呀!”继而又说,“共产党要为人民谋幸福,要为老百姓办事情,可如今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虽然我们努力了,但看来还是不甚得法,还需要我们这些人继续努力,找出一条适合中国国情的办法来……”
封耀松说:“在主席的领导下,和全国人民一起奋斗……”
毛泽东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呼出来,说:“我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
李银桥大声说:“主席,你瞎说什么呀!”
“人总是要死的么!”毛泽东挺了挺胸膛说,“活着就要干,要学习,要奋斗,要为人民多办一些事情、多办一些好事情,将来也好去见马克思!”
当李银桥和毛泽东谈这些话的时候,封耀松有些不爱听;毛泽东像是看出了封耀松不高兴的样子,笑一笑说:“我们在一起讲话随便些好,习惯了,又不是开会……”
封耀松只得随着笑了笑,说:“主席,我们都在努力,全党同志和全国人民都在努力……”
“要快呢……”毛泽东轻叹一口气,说,“大跃进有什么不好?都像小脚女人那样,干社会主义能行么?”
封耀松犹豫了一下,说:“是要快,但也不能太快……”
“实事求是么,”毛泽东打断了封耀松的话,“搞大跃进,我们不能过‘左’,但也不能右;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老百姓的生活尽快好起来,起码先要吃饱肚子么!难道我们还不如三国时候的张鲁?”
说话间,船到湖心小瀛洲;毛泽东在李银桥的扶持下,离船登洲……
这时的小瀛洲金桂葱郁,松柏苍劲;“我心相印”亭边的池水中鱼戏浅底,“迎翠”榭前花木扶疏、“闲放”台旁绿茵护绕,整个岛上人置身其中没有一点已进冬季的感觉。
入冬时节江南暖,西湖侧畔绿如茵。
毛泽东在曲桥边的一条长椅上坐下来,从深蓝色的大衣兜里取出了一盒“中华”牌香烟,李银桥连忙近前去划着了火柴;毛泽东吸着烟,招呼封耀松和李银桥说:“你们讲讲看,我们的政策到底有哪些失误?是我毛泽东真的到了斯大林的晚年?”随即又发出了一连串的问话,“难道我们的大跃进真的是不切合实际的盲目‘冒进’?人民公社办大食堂,到底起了积极作用还是消极作用?真的是钢铁指标太高造成了太多的浪费、助长了全国的浮夸风吗?我这些‘黑话’只在这里讲,你们不要有顾虑,实事求是。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都长大了,对一些问题总会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吧?”
这是李银桥第一次从毛泽东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他见封耀松犹犹豫豫的样子,像是鼓了天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么两句:“主席看问题比我们全面得多,考虑问题也比我们深刻得多……”
“你怕么事?”毛泽东不高兴了,站起身来说,“要搞调查研究,认真搞!今年我们先组织学习,明年大兴调查研究之风,一定要找出原因来,找出办法来……”
两天后,毛泽东在南屏山住地召集了来杭州的几位政治局委员和在杭州的几位省市领导同志,同他们进行了一次小范围的谈话。
毛泽东说:“国庆节前我去了一次密云水库,告诉杨尚昆和彭真说要搞好环境建设和搞好绿化,为的是子孙后代;现在看来,搞环境建设,搞绿化,远远赶不上搞思想建设。为什么要这样讲呢?中国有句俗话,说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搞好绿化固然重要,但也只能是从物质上为子孙后代造福,而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因为美国的杜勒斯讲他们要以什么‘法律和正义’来代替武力,又说‘在这方面极为重要的是要认识到,在这种情况下,放弃使用武力并不意味着维持现状,而是意味着和平的转变’。和平转变谁呢?就是转变我们这些社会主义国家,搞颠覆活动,内部转到合乎他的那个思想。美国那个秩序要维持,不要动,要动我们,用和平转变,腐蚀我们。”并说,“杜勒斯搞‘和平演变’,在社会主义国家内部是有其一定的社会基础的。”
事后,毛泽东在西湖边散步时问李银桥:“银桥啊,你是怕打仗呢?还是怕‘和平演变’?”
李银桥随着毛泽东的脚步走着,边走边说:“我什么都不怕!”又说,“仗咱们打过来了,敌人想‘演变’中国,怕也不那么容易……”
毛泽东却说:“仗我们是不怕打的,帝国主义要想‘和平演变’我们这一代人也难;可下一代、再下一代就不好讲了。中国人讲‘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英国人说‘爵位不传三代’;到我们的第三代、第四代人身上,情形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啊?我不想哪一天,在中国的大地上再出现人剥削人的现象,再出现资本家、企业主、雇工、妓女和吸食鸦片烟;如果那样,许多烈士的血就白流了……”
李银桥说:“我保证我的下一代不会被帝国主义‘和平演变’了!”
“这是个大问题……”毛泽东沉思着,停住脚步开始吸烟,然后折转了身子往回走,又说,“人们在战争年代,大体过着平均主义的生活,工作都很努力,打仗很勇敢;现在有人说平均主义出懒汉,过去22年,出了多少懒汉?我没得看见几个,我也不相信。”
李银桥跟着毛泽东的脚步继续走,毛泽东走离了西湖边停下来,又说:“法国的《快报》评论说‘穷是中国跃进的动力’,‘穷是动力’这句话讲得很对么!因为穷,就要干,要革命;富了事情就不妙了,就会出问题。”
“富了会出什么问题呀?”李银桥问。
“富了就会贪图享受!”毛泽东意味深长地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10年富国,10年强兵,后代人全忘了;中国现在不富,将来富了,家家吃肉不发愁,也一定会发生问题。”
李银桥笑了说:“主席,现在人们没肉吃想肉吃,将来有肉吃了,不是更好吗?”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毛泽东说,“王安石晚年曾经说过,‘霸主孤身取二江,子孙多以百城降“霸主孤身取二江,子孙多以百城降”——(宋)王安石《金陵怀古》四首中的诗句。’。历史的经验和教训,我们是要认真汲取的,要防止被资产阶级思想‘和平演变’了;否则,我们这么多革命烈士的鲜血不是白流了吗?”
听着毛泽东的话,李银桥感到,毛泽东想得不光是当前和现在的事,想得更多的、更担心的似乎是以后子孙后代的事,是中国的将来……
月末的一天,毛泽东在吃晚饭时,发现饭桌上有一小碗红烧肉;他皱了皱眉头,挥手叫来了李银桥:“哪里来的肉啊?拿走!”
李银桥为难地说:“这是他们特意给你做的,又不多,你就……”
“不要讲了!”毛泽东再次挥了挥手,“拿走!”
“你不吃谁敢吃呀?”李银桥说,“这也是人家的一片好心,你就吃了吧!”
毛泽东看着李银桥,然后动手用筷子夹了两块肉放到另一个蔬菜盘中,再将留在碗里的红烧肉推给李银桥说:“拿去,让大家分吃了吧!”
李银桥知道,凡是毛泽东说了的话就得去执行,不执行是不行的;无奈他只得上前端了毛泽东面前的那一小碗肉,拿去给其他的工作人员们吃了……
这时候,毛泽东的夫人江青来到杭州,也住在了南屏山宾馆。
四、西湖畔组织读书上海滩开会调研
年11月30日至12月4日,毛泽东在杭州南屏山游泳池主持召开了一次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会议的主要议题是集中讨论有关国际问题和国内的经济问题。出席会议的人员包括有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彭真、李富春、李先念、陈毅、薄一波、陆定一、罗瑞卿、胡乔木和各大协作区的主要负责人柯庆施、陶铸、李井泉、王任重、林铁、张仲良、欧阳钦等。
会议进行中,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兼外交部长陈毅向毛泽东请示汇报了外交部的工作,重点谈了印度尼西亚当局的反华、排华等问题。
12月3日凌晨3时,毛泽东写信给刘少奇、周恩来和彭真,请他们召集有关人员讨论国际形势及对策问题:
为了讨论国际形势及我们的对策,拟请林彪、陈毅、康生、稼祥、贺龙、谭政、陈伯达七同志到此一谈。十二月三日(即日)下午到杭州。林彪、陈毅四日到杭。请酌处。
在这封信中,毛泽东分别在“七同志”和“三日”、“下午到杭州”、“四日”等字样下面加写了“·”点以为重视。
信写好后,毛泽东以他对当前国际形势的基本看法和意见,拟写了一份讲话提纲:
敌人的策略是什么?
(1)和平旗子,大造导弹,大搞基地,准备用战争方式消灭社会主义。这是第一手。
(2)和平旗子,文化往来,人员往来,准备用腐蚀、演变方法消灭社会主义。这是第二手。
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是基本原则。
有时和解,有时紧张;这里和解,那里紧张;欧洲和解,亚洲紧张;争取机会主义,孤立马列主义。
修正主义是否已经成了系统,是否就是这样坚决干下去?
可能是这样;可能还可以改变。
可能要坚持一个长时期(例如十年以上);
可能只坚持一个短时期,例如一、二、三、四年。
中苏根本利益,决定这两个大国总是要团结的。某些不团结,只是暂时的现象,仍然是九个指头与一个指头的关系。
……
中国将在长时期内,一方面被孤立,一方面得到世界许多共产党、许多国家、许多人民的拥护。在这种困难局面下,中国将在八年内相当强大起来。
八年内,中国完成工业体系的初步建设,完成尖端工业的初步建设;完成技术队伍的初步建设,完成理论队伍的初步建设;完成党与人民政治觉悟的大提高。(或者三者都完不成,或者能完成。)
谨慎小心,摆事实,说道理。
学习苏联优点,拥护苏联一切正确主张。
反动派大反华,有两件好处:一是暴露了反动派的面目,在人民面前丧失威信;二是激起世界大多数人民觉醒起来,他们会看到反动的帝国主义、民族主义、修正主义是敌人,是骗子,是黑货,而中国的大旗则是鲜红的。
全世界极为光明。乌云越厚,光明越多。
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大发展在中国,这是毫无疑义的。
赫鲁晓夫们很幼稚。他不懂马列主义、易受帝国主义的骗。
他不懂中国达于极点,又不研究,相信一大堆不正确的情报,信口开河。他如果不改正,几年后他将完全破产(八年之后)。
他对中国极为恐慌,恐慌之至。
他有两大怕:一怕帝国主义,二怕中国的共产主义。
他怕东欧各党和世界各共产党不相信他们而相信我们。
他的宇宙观是实用主义,这是一种极端的主观唯心主义。他缺乏章法,只要有利,随遇而变。
苏联人民是好的,党是好的。党与人民中若干不好的作风,若干形而上学作风,若干资产阶级自由主义,是历史遗传下来的。列宁早死,没有来得及改造。
这些自由主义,还有大国主义,总有一天走向反面,变得好起来。世界上一切事物没有不走向反面的。我国也将走向反面,然后又走向反面之反面,即正面。
不断革命。
共产主义竞赛,不平衡是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而存在。对表论赫鲁晓夫年12月1日在匈牙利社会主义工人党第七次代表大会上发表讲话说:“我们在明智地利用社会主义制度的伟大优越性,全力加强世界社会主义阵营的同时,应当始终如一地、创造性地运用列宁关于建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学说,成为列宁主义的能手,不落后也不抢先,形象地说,就是‘互相对对表’。如果这个或那个国家的领导人开始骄傲自大起来,这就会合乎敌人的利益。”是反马列主义的。提出对表论,表示了他们的极大恐慌。
12月10日,毛泽东读了重庆白沙沱长江大桥建成通车的《简报》后很高兴,对当时在他身边的叶子龙和李银桥说:“国民党在重庆什么事也干不成,就晓得调兵遣将打我们;如今我们在那里建了桥,在武汉建了桥,将来我们还要在南京、在上海、在重庆建造更多、更大的桥,使大江南北的运输畅通起来,促进国民经济的发展,促进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
叶子龙说:“现在国家正在困难时期,建一座长江大桥,要花很多钱……”
“嗯……”毛泽东吸着烟说,“是困难些,但我们要努力;要想办法,多花钱要办事,少花钱或者不花钱,我们也要办事。”
李银桥问:“不花钱怎么办事呀?”
“依靠群众,自力更生么!”毛泽东语气坚定地说,“在延安,在西柏坡,那时我们也没得钱,我们还不是照样打出了一个新中国!”又说,“穷则思变么!‘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人们越是在困难的时候,就越能够想出战胜困难的办法来;我们中华民族越是在逆境中,就越能够焕发出一股朝气。富了就不妙了,富了就要出问题……”
听了毛泽东的话,叶子龙和李银桥都感到,毛泽东确确实实是一位在任何时候都不怕困难的人,在他的身上总可以看到一种蓬勃向上、永不言败的朝气……
从这一天开始,毛泽东组织了一个读书小组,包括陈伯达、胡绳、邓力群和田家英,采取边读边议、逐章逐节讨论的方法,阅读苏联的《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社会主义部分。毛泽东联系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实际,开始了进一步地探索如何建设符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
这时的毛泽东,依然保持着爱看书的嗜好,无论工作多忙、时间多紧,他总要拿了书来看;即便是坐在房间的休息椅上,抑或躺倒在卧室内专门为他准备的大木床上,他也总是拿了本书在那里细细地阅读。有时江青找他,要他到西湖边去散散步,他也总是说:“你去么,我在看书……”
这时毛泽东和江青依然是分开吃饭。毛泽东吃的饭菜很简单,饭桌上再也见不到一点点肉了,有时工作了一天只吃一盘煮干马齿菜或炒干白菜——宋庆龄出于对毛泽东的关心,专程从上海赶到杭州,给毛泽东送了一兜螃蟹。
李银桥让宾馆的厨师将螃蟹煮了拿给毛泽东,毛泽东摇摇头就是不吃,吩咐送给了少年文化宫的孩子们,自己没有留下一只;李银桥想给毛泽东留几只,也被毛泽东制止了说:“说了的就要办!”
转眼进入12月下旬。
这段时间,毛泽东读书习惯走去西湖岸边丁家山的一处平房;毛泽东这样做,用他的话说,是为了“上上山,走走路,也是一种锻炼”——陪同毛泽东读书的人们也感到,这样做对于毛泽东的身体来说确实有好处。
在一次读书小组会上,毛泽东拍着放在他面前的苏联的《政治经济学(教科书)》,对在座的同志们说:“我们都要认真地读一读,深入进去,边读边议,想一想我们自己身边的事情……”
在大家的发言中,毛泽东提出了在新的形势下要创造新理论:
马克思这些老祖宗的书,必须读,他们的基本原理必须遵守,这是第一。但是,任何国家的共产党,任何国家的思想界,都要创造新的理论,写出新的著作,产生自己的理论家来为当前的政治服务。单靠老祖宗是不行的。只有马克思和恩格斯,没有列宁,不写出《两个策略》等著作,就不能解决年和以后出现的新问题。单有年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就不足以对付十月革命前后发生的新问题。适应这个时期的需要,列宁就写了《帝国主义论》、《国家与革命》等著作。列宁死了,又需要斯大林写出《论列宁主义基础》和《论列宁主义的几个问题》这样的著作,来对付反对派,保卫列宁主义。我们在第二次国内战争末期和抗战初期写了《实践论》和《矛盾论》,这些都是适合于当时需要不能不写的。现在我们已进入社会主义时代,出现了一系列的新问题,如果单有《实践论》、《矛盾论》,不适应新的需要,写出新的著作,形成新的理论,也是不行的。
接下来,毛泽东又谈起了社会主义企业管理中的一些问题,他说:
我们的经验,如果干部不放下架子,不同工人打成一片,工人就往往不把工厂看成自己的,而看成干部的。干部的老爷态度,使工人不愿意自觉地遵守劳动纪律,而且破坏劳动的往往首先是那些老爷们。不能认为,在社会主义制度下,不用做工作,自然会出现劳动者和企业领导人员的合作。所有制问题基本解决以后,最重要的问题是管理问题。全民所有的企业,集体所有的企业,都有一个如何管理的问题,这也就是人与人的关系问题。在这方面,我们做了很多文章。对企业的管理,采取工人群众、领导干部和技术人员三结合,干部参加劳动,工人参加管理,不断改革不合理的规章制度,等等。这些方面都是属于劳动生产中人与人的关系。这种关系是改变还是不改变,对于推进还是阻碍生产力的发展,都有直接的影响。
讲到这里,毛泽东加重了语气说:“社会主义提高劳动生产率,靠技术加政治。”
在谈到反对官僚资本主义的斗争时,毛泽东指出:
一方面,反官僚资本就是反买办资本,是民主革命的性质;另一方面,反官僚资本就是反对大资产阶级,又带有社会主义革命的性质。过去有一种说法,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可以毕其功于一役。这种说法混淆了两个革命阶段,是不对的;但只就反对官僚资本来说,是可以的。官僚资本和民族资本的比例,是8比2。我们在解放后没收了全部官僚资本,就把中国资本主义的主要部分消灭了。
毛泽东还谈到了农村的经济体制。他说:“我们在土改中实际上消灭了富农经济,在这点上带有社会主义革命的性质。”并说:“我们过去说互助组是社会主义的萌芽,因为在互助组里面,只有共‘工’,还没有共‘产’;从互助组到合作社的过程,是从集体劳动到集体所有制的过渡,即个体经济上的集体劳动到集体所有制基础上的集体劳动的过度。”
年12月26日,是毛泽东66岁生日。
这一天,我国外交部就中印边界问题复照印度政府,阐明中印边界从未划定,中国一贯尊重现状,重申谈判解决边界问题,巩固中印友谊。
下午,杭州市时美理发室的理发师周福明来给毛泽东理发。在理发过程中,毛泽东问周福明:“你是哪里人啊?”
周福明回答说:“江苏。”
毛泽东又问:“是共产党员吗?”
周福明说:“是。”
毛泽东再问:“哪年入的党啊?”
周福明回答:“去年。”
“好么!”毛泽东继续问道,“你愿意给我理发吗?”
周福明先说了一句:“愿意!”随后又补充说,“我愿意给主席理一辈子发……”
毛泽东微微一笑,不再问了……
临近傍晚,毛泽东让李银桥请了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一起吃饭。
当大家来见毛泽东时,发现饭桌上虽然有酒、但却没有肉,只是在几盘小菜里多放了一点点油和一些盐——一盘干炒辣椒、一盘土豆丝、一盘盐水萝卜皮和一盘干竹笋片……
凑巧,读书小组的几位同志来看望毛泽东,毛泽东索性又叫来了江华和吴仲廉吴仲廉,江华的夫人。,请大家一起陪他吃晚饭。吃饭时,毛泽东打趣说:“各位都是大才,今日这顿饭菜实在是不成敬意,还望各位海涵!”
在座的人们都被毛泽东说笑了……
饭后,毛泽东送给每人一册线装的《毛泽东诗词》,内有毛泽东诗词19首;除此,毛泽东还将他亲笔书写的两首律诗《登庐山》和《到韶山》每人送了一份——对此,大家都高兴极了……
这时的杭州,气候虽然比北京暖一些,但也见冷了——往常“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西湖,水面上早已泛起了清冷的波纹,在微风中起伏荡漾着;贴近湖心岛小瀛洲旁的三尊小石塔,更没有了“三潭印月”时的奇景,只是静静地竖立在泛着寒波的湖水中,愈发显出它们在冬季里的孤零与清冷。
临近年终,毛泽东收到了由吴旭君转交的庐山疗养院护士钟学坤写给他的一封信;信中除了向毛泽东问好并祝愿毛泽东身体健康外,还向毛泽东请教了她读毛泽东诗词时所遇到的一些问题,特别写明了对于毛泽东写的诗《登庐山》中“云横九派浮黄鹤,浪下三吴起白烟”的费解。她搞不明白“九派”和“三吴”具体指的是哪些地方?
为此,毛泽东决定给这位曾经护理过他的小护士写一封回信。
12月29日晚上,毛泽东在居室中问李银桥:“银桥啊,你还记得庐山上的那个小护士吗?”
“哪个小护士?”李银桥一时被问愣了,“山上的护士多着呢,主席问的是哪个?”
“给我看过病的那一个……”毛泽东点明了说,“叫小钟的,她来信了呢!”
李银桥笑了:“我当是哪个,原来是她呀!”
毛泽东又说:“她爱好学习,这就好,我要给她回封信。”
年毛泽东在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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